无论你是否完全接受关于媒介权力的网络视角,你在如何使自己成为一个健全而成熟的公民方面,都会得出几个基本结论。如果卡斯特能够向我们讲授权力在网络社会中运作的道理,那么,我们运用他的观察就可以既免受滥用网络权力之苦,又在我们有值得如此行事的理由时学会怎样投射网络权力。
第一,警惕当你穿过数字网络时留下的“数据踪影”(data shadow)。网络媒介权力的关键是我们制作和消费数字内容时所留下的信息。我们并不总是意识到:当我们穿越网络社会时,从我们投下的数据踪影中究竟能够推断出多少有关我们态度和行为的东西。想一想网络视角的三个基本假设:我们生活在一个由人、技术和人工制品的节点构成的网络之中;链接模式与节点本身同样重要;整体结构既为行为提供空间,也对行为施加限制。我们生成的服务器记录文件、在线资料、信用卡历史记录、医疗档案、调查答复和其他数据,被他人用来识别我们的网络节点,并用来研究我们的关系。通过形成媒介内容,数据被用来管理我们的行为机会,影响我们的投票,引导我们购买消费品。你的信用卡上有购买避孕药的记录(或没有此类购买行为的电子记录),这使得你有兴趣支持关于选择(堕胎)的游说,或支持关于生命(优先)的游说。订阅某些杂志有助于广告商把你归入某个细分市场,这将有利于他们向你出售其他生活方式的产品。[1]警惕你的数据踪影如何成为他人对你实施某种控制权的一种来源。用卡斯特的术语来说,它给了你反权力(counter-power)。
最近,谷歌和脸书都在保护个人信息方面受到了强烈的批评。许多数字媒介服务(包括由脸书提供的那些服务)都默认这样的假设:用户信息应该能够为脸书的广告客户所获得。谷歌的街道地图绘制项目曾被宣布为一项捕捉城市主要街道图像的、创造性的、雄心勃勃的尝试,却无意中搜集了关于个人家庭无线网络的信息。这些公司凭借整理大量数据而获利。它们也从用户那里获利,而这些用户也许不喜欢个人信息被用于做那种事情,但他们又不愿意或不能够轻易地“选择退出”。
第二,依赖各种不同的网络获取新闻和信息。那些最喜欢在某个网络的类似地方获取政治新闻和信息的人,应该去寻找更加多样的获取新闻的方式。例如,2004年,三分之二的福克斯新闻受众相信,美国已在伊拉克发现了萨达姆·侯赛因正与基地恐怖组织密切合作的确凿证据;三分之一的受众认为,美国已在伊拉克找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三分之一的受众认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支持美国入侵伊拉克。调查期间,其他新闻来源的一些受众也犯有同样错误,但这种错误信息在福克斯新闻的受众中最为明显(Kull,Ramsay and Lewis,2003)。另一项调查报告说,那些在线获得新闻的人就辨识政治人物和重要事件而言,表现出较高的政治老练程度(Pew Research Center for the People and the Press,2007)。你应该对生活中的新闻和信息来源持有批判之心,并尝试使用几个来源。你甚或无须获取更多的新闻,只需使用社交网络应用程序、互联网和移动技术便能处于几个意见网络之中。(www.daowen.com)
第三,警惕网络视角本身可能为政治精英们所利用,甚至滥用。“网络”概念本身曾被美国布什政府盗用,然后得到新闻界的附和,以用作一种狭义、繁琐和邪恶的组织形式(C.Stohl and M.Stohl,2007)。对这些政策制定者来说,网络被视为单一的和非历史的社会关系的信息系统,它们是按等级组织的、自上而下的命令和控制结构,在全球范围内连接同质群体。至关重要的是,这一东方倾向的网络理论观约定,详尽说明网络的界限将会揭示政治意义上的关系。与之形成对照的是,网络动力学研究已经表明网络作为传播系统的多面性。网络的组织形式被历史建构的关系集聚在一起——也受其限制,这些关系使得动态的、应急的、适应的和灵活的联盟成为可能。网络最终是由其他异质网构成的,这些异质网可以被描述为地方网络和全球网络,或既是地方网络又是全球网络(C.Stohl and M.Stohl,2007)。以上述不同寻常的方式来使用“网络”这个隐喻,现代恐怖主义网络的关键通道是互联网,而在对“9·11”事件的最初反应中,互联网很快被看作是反西方的宗教激进主义活动的最重要的基础设施。
第四,警惕你自己在数字网络中的位置。网络社会分布不均,其他人在网络中有着不同的位置。在个人层面上,这意味着并非每个人都与你的技术熟练程度,或技术习惯相当。社会语境也许决定了技术使用的规范:我们中的许多人认为在课堂、公共汽车或飞机上使用手机是令人讨厌的,有少数人不这么认为。从全球角度来看,这意味着其他文化中的人具有略为不同的技术习惯,而且许多人将几乎难以获得数字媒介。社会不平等可能通过网络而永久存在下去。
进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你是一个信息经纪人,所以小心你的墙贴、推特和其他数字输出有可能对你的网络造成影响。你要意识到,其他国家的人会有不同的电子邮件书写方式,因此,他们或许不像你所希望的那样来解读你的讯息。你要意识到,信息和传播技术是你这个生活在某个网络社会核心地区的人所拥有的诸多奢侈品之一。但并非每个人都生活在网络社会的核心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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