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亚书院管理制度的建立,钱穆如此说道:“我们在桂林街时代,只抱有一个理想,从嘉林道来农圃道后,理想渐与现实接近。理想要与事实相融合相配合,这是相当复杂艰难的。我们今后所当努力者,主要当使学校之制度化。”[51]然而,制度是空洞的、呆板的,不能自己迈步前行,当时的不少大学,看起来规模大,经费足,设备齐全,也有完善的制度,但却缺少应有的精神与理想,正如孔子所说“徒法不能以自行”。针对此种弊端,钱穆提出:“我们要在继承传统书院精神的基础上吸收西方大学制度,促进学校的行政化。”[52]以下的制度构架,便是钱穆这一设想的具体化。
(一)教学管理制度
钱穆注意到,西方大学制度中的“讲堂授课制”和“科目分授制”是有其优点的。此种教学管理方式能够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在增长学生智识方面效果明显。不过,钱穆也注意到,中国传统书院教学管理制度优于西方大学教学管理制度的优点便是“规模狭小、师生有亲切之味、群居无叫嚣之习”。因此,新亚书院吸收二者的优点,设想:“将来新大学以单设独立学院为原则,则庶兼(书院与大学)二者之长,而无二者之缺尔。”[53]基于此,钱穆提出,新亚书院的教学管理,既要沿用书院的讲学精神,又要旁采西方的导师制度。
关于教学管理如何进行,钱穆早在新亚书院的招生简章中这样写道:“关于教学方面,将侧重训练学生以自学之精神与方法,于讲堂讲授基本共同课程外,采用导师制。”[54]通过这段描述,我们可以知道,新亚书院在教学管理上,注重课堂讲授与学生自学相结合的,更加注重学生自学能力的养成,希望培养学生独立学习与研究的能力。同时采用导师制,要求学生于课堂学习之外,认定一位至两位导师,和导师在学业、生活上保持密切的联系,使学生通过与导师的亲密接触,学习导师做学问的精神及高尚的品格,使学生在离校毕业后,仍然保持学习与研究的兴趣与习惯。
(二)行政制度构架
新亚书院采用了雅礼协会代表罗维德的提议,借鉴西方大学制度,在行政上采取教导处、总务处、训导处结合的行政制度,并于1959年9月16日的开学致词上宣布实行。
在具体的施行中,唐君毅担任教务处处长,负责管理学生的课程与作业,主抓学校的教学水平和质量,致力于提升学校的学术氛围和学习环境。
雅礼协会的代表萧约担任总务处处长。为何选择萧约担此职务呢?缘于钱穆认为,西方人较之东方人更善于团体事务的处理,因西方人讲究依法办事,做事多富有条理性,然东方人大都受儒家文化影响讲究自由与自制,故在此方面东方人大都不如西方人。对于萧约,钱穆如此评价:“萧约先生虽代表西方文化,但其却多有描绘中国文学的著作,相信萧约先生的到来能够使新亚书院的理想进一步的实现。”[55]总务处主管行政制度化,就是要制定、贯彻、执行学校的规章制度。如学校规定,教授除了上堂讲课留在学校以外,还要有一部分固定的时间留在学校,并且再去办公室门口放上教授留校时间的卡片,方便学生课下也能向老师请教问题。再如,学校图书馆规定,学生借书有一定的时限,如果不能按期还书,要处以罚款。这一规定是为了能够让图书馆的书循环往复的向外借出,从而使更多的学生受益。诸如以上有关学校制度方面的事情均为总务处管理。从这些制度可以看出,总务处的设立不仅有助于学校良好秩序的建立,同时也可以促进教学。(www.daowen.com)
程兆熊先生任训导处处长,程先生虽主修园艺,但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极高的修养与认知。新亚书院的很多工友评价其书可爱,人更可爱。聘请程先生担当此职位,期望以其儒家的活的人格能使学生在接触中受到良好的熏陶。训导处主管生活艺术,使学生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保持生活的丰富多彩,对学生进行艺术的熏陶和全人格的塑造。如训导处举办学校运动会,以培养体育精神,锻炼身体。又如进行京剧的排练与研究,并进行了三次公演,取得了相当的成功。其他如下棋、话剧、太极拳等诸如此类的活动,使学生课外活动都能娱乐化,一切娱乐活动都能艺术化。
(三)教师的聘任
古代书院由学问高深的大师创办,进行自由讲学。因此,传统书院的精华之一便是其自由讲学精神。新亚书院在吸收传统书院讲学精神的基础上,吸纳西方管理制度,提出了教师的聘任制度。
新亚书院教授的聘用分为教授、副教授、讲师三级,按照应聘者的资历、学历进行等级划分。并且规定每位教授在校期间的任课时数为每星期9小时至12小时。随后,学校又增加助教一职。助教多在本校优秀毕业生中选拔,加意培植。助教便是在课程教学之后帮助辅导学生课外学习,一律以不任课为原则。
新亚书院唯才是用,教师的聘用均经过董事会的集体同意,教授大多为创办者好友,有着丰富的教学经历,并且均抱有崇高的教育理想与热心。在新亚书院经济困乏的现实条件下,不计较个人利益,自愿为新亚书院尽职尽责。虽然当时新亚书院处于极端困苦的环境,但其主事者深知教师之于一所学校的重要性,因此,在教师的遴选上非常谨慎。新亚书院的教师不论专任或者兼任,大多都是资历优深,在社会负有誉望,多有著作或译述刊行的人才。且大多具有中西结合的教育经历,有着相当合理的知识结构与文化素养。现举部分教授资历加以说明。如新亚书院院长钱穆曾经任教于北大、燕大、西南联大、川大、齐鲁等校教授,著有《先秦诸子系年》《国史大纲》等著作。唐君毅教授曾任川大、华西、中大、江南等校哲学教授,著有《中西哲学思想之比较论文集》《道德自我之建立》等。杨汝梅教授为美国密歇根大学经济学博士,历任上海、暨南、光华等大学教授。余协中教授为美国考尔格大学硕士、哈佛大学研究生,曾任南开大学、河南大学教授,著有《世界通史》。
雅礼协会资助新亚书院,代表了中西合作的新纪元,其驻新亚书院的代表卢鼎先生、郎家桓先生以及罗维德先生均具有较高的素养,代表着西方先进的文化,两位先生同时也在新亚书院任教,在教课内容及学校管理模式上也对新亚书院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促进了新亚书院中西文化的融合。
总之,在管理制度上,清华国学院、无锡国专、新亚书院不仅把西方管理制度中架构清晰、职责分明的制度优势纳入其中,也把中国传统书院中注重人情沟通与润滑的制度优势融入其中,达到中西管理制度优势在其中的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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