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8

《伦敦新闻画报》第933号，第33卷，
1858年8月28日，191—192页

在《伦敦新闻画报》7月21日那一期中，我们刊登了西马糜各厘海军司令给英国政府的关于攻陷白河要塞的正式报告。下面我们引用了《陆上中国邮报》中关于英法联军攻陷白河要塞的一篇新闻报道，因为它非常适合作为本报刊登的两张相关插图的说明。

白河，1858年5月21日

西方列强的大使们已经决定不再寻求跟中国当局建立外交关系的机会，除非在北京的清廷能够保证它的钦差大臣们有足够的权力来签订和约，所以现在关于和谈的安排都交给英法两国的海军司令去处理了。给英国皇家海军打前哨的“鸬鹚号”“宁录号”军舰以及三艘法国海军炮舰几天前就已经越过了沙洲，距离白河要塞仅咫尺之遥，尽管位于要塞的下游。英国海军那些用途颇广的小炮艇自从来到白河之后，则可以随时进出沙洲。在对白河要塞发起进攻的前一天晚上，英国炮舰拖着英法两国的船队，满载着英法联军的士兵们穿过沙洲，来到了白河内部，并在之前到达的船只附近下锚停泊。中国人给俄国全权大使的船送去了一封信，说英国和法国的船只最好能退出白河，因为英国人和法国人会害怕，但守卫白河要塞的清军却不会。如果我们不撤的话，他们就会开炮。当然，我们并没有理睬这一威胁。

第二天早上，雷诺舰长（旗舰）和霍尔舰长（旗舰）按计划在中间那个炮台的左翼登陆，并向白河要塞的守军发出了最后通牒，即无论是否动武，英法联军都要占领白河要塞，清军只有1小时的考虑时间。对此中国佬没有给予答复。于是在1小时10分钟之后，“斯莱尼号”（它悬挂着英法两位海军司令的旗帜）升起了发动进攻的信号旗。“鸬鹚号”看到信号之后，立即全速前进，气势十足，在还没有到达与那三个炮台平行的位置时，炮台的守军就开始对它猛烈开火。因为还没得到开火的命令，它并没有回击。然而没过多久，所有的船只都紧跟了上来，这时黄色的信号旗升了起来，“鸬鹚号”立即向500码之外的目标发射了一颗炮弹。按计划，有两艘法国炮舰要协助“鸬鹚号”带头发起进攻，并且绕过去攻打右边的炮台。F.尼克森爵士率领的“激怒号”的士兵们，奥斯本舰长率领的“震怒号”的水兵们，克雷斯韦尔海军中校率领的“偷袭号”的小伙子们，还有一些勇敢的法国官兵，组成了这次进攻白河要塞北部的突击队。法国人出师不利，幸亏对于“鸬鹚号”来说并非坏事（虽然被炮弹击中了十几次，但舰上只有两人受伤），那两艘法国炮舰并没有及时跟上“鸬鹚号”，尽管后者的航行因遇上了敌人横贯白河的绊船索而受到了一些妨碍，可它尖利的舰首铁甲和快速的行进转瞬间便切断了那些绊船索。那两艘法国炮舰伤亡的人数更多，因此行动迟缓，行进困难。进攻左边炮台的突击队是由“宁录号”的官兵、法国炮舰“勒桑号”的官兵、“坚固号”、“负鼠号”、法国人及其桨划船，霍尔、洛基和古迪纳夫三位舰长分别率领的“坚定号”“加尔各答号”和“复仇女神号”的官兵们所组成的。桅杆上挂有两面旗帜的“斯莱尼号”军舰处于它认为合适的地方，可以肯定那是战火最激烈的地方，否则就不符合雷诺和西马糜各厘这两位海军司令的性格了。中国人相当准确地炮击那些在不断移动着的军舰，并且冒着枪林弹雨勇敢地守在大炮旁边。我怀疑欧洲人在物质条件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是否也能做得这么好。法国人的炮火真是非常猛烈。炮弹在炮台的垛口后面爆炸，将那儿的清军守兵们炸得人仰马翻，炮台的大炮都被炸哑了。

英法联军舰队进攻一个拥有15门大炮的白河要塞

中国人依然坚守着炮台，直到我们在他们侧翼的白河两岸登陆，接着就像往常那样，他们开始逃跑，而且速度很快。攻击右边炮台的突击队已经登陆，并且向左边压将过来，与左边的突击队会合，因为拖他们那些小船的都是些大军舰。没有一个清兵跳出来阻挡这些来自侧翼的攻击，炮台被一群跑得最快的士兵所占领，这些士兵既有法国人，也有英国人。人们必须蹚过一段50码长、2英尺深的烂泥塘，才能够到达坚实的地面，腿短的人就惨了。有的人轻易地就通过了这段烂泥塘，有些人变得兴奋异常——要么扑倒在泥泞里，腋下和鼻子上都沾满了污泥，靴或鞋子陷在了他们拔腿时所造成的黑洞里，要么就无助地仰天倒下，像一只乌龟那样四脚朝天。在旁观者眼里，这个场面很可笑。无论如何，到了干燥的地面以后，一场激动人心的赛跑在英国人和法国人，在军官、水兵、海军陆战队队员、扛着云梯的工兵、背伤员（但我们还没有伤员）的担架兵之间展开了。那些天朝的清兵转身撒腿就跑，只是偶尔转身试图端起火绳枪，像用埃菲尔德式步枪或米尼式步枪那样向远处的追击者瞄准开火，但都是徒劳无功的。有十几个无辜的清兵在逃跑过程中倒在了英法联军的枪下。炮台落入了英法联军之手，这意味着炮台上到处都会插满联军，尤其是法军的旗帜，据（谣言制造者的）报道，起码有一半的法国军官口袋里都藏着三色旗。上面所提到的那个激动人心的赛跑并不是朝向着炮台里面的，因为大炮群中间已空无一人，而是在炮台后面的一块平地上进行的。那儿有许多或积水或干燥的壕沟，使得这场赛跑看起来更像是障碍跑。整个战斗持续了两个半小时，跟南面的炮台一样，北面的那个炮台也被攻陷和占领。

英法联军舰队进攻两个分别拥有8门和10门大炮的白河要塞(www.daowen.com)

战斗结束几个小时后，所有的英军官兵们都已经躺下来休息，一边聊天，一边抽烟，或是在狼吞虎咽地吃粗帆布背包里的食物，突然从法军官兵们居住的炮台里传出可怕的爆炸声，大约有三四十名法军官兵被炸上了天。这次爆炸的原因最后似乎并没有查出来，不外乎哪个烟杆里的烟灰或火堆里的火星点着了中国人习惯性乱扔的零散炸药，或者是火星飞进了某个破烂不堪的弹药库，它往往从表面看只是一个有破洞的大棚。中国人从来就没拥有过地雷。这个令人痛心的事件令我们大家都纳闷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有人说是“复仇女神号”上一位可怜的木匠（一级准尉）用一把大锤子砸了一坛炸药，结果把自己送上了西天，但这个说法并不靠谱。

白河河口要塞的命运就是如此。然而不久之后“坚固号”“负鼠号”“鸨号”和“勒桑号”在“斯莱尼号”的率领之下，又跟白河上游的众多炮台干上了仗，虽然炮台一个个都被攻陷，那里的大炮炮门也被一一钉死，但联军自己也造成了伤亡。“鸨号”舰上有两人在这次战斗中被打死。战斗是早上10 ：15打响的，到了下午2点，就连远处炮舰上的炮声也停息了下来。中国人派来了一位有蓝色顶戴的官员，后者要求给他们四天的时间，以便请两位来自非交战国的全权大使们出来进行斡旋。我不知道联军给他们的回答是什么，但是在21日晚上，白河上游5英里处一座企图阻挡联军前进的坚固木板桥被焚毁，那些烧焦的木板随着刚涨起的潮水向北京的方向漂去。

英军方面的伤亡是“复仇女神号”上的一个木匠和四个士兵、“负鼠号”上的二副和两个士兵受了重伤，还有13人受了轻伤。法军有67名官兵伤亡，其中有大约40人的伤亡是第一次战斗之后的爆炸所造成的。联军总共的伤亡人数是88人。英军的作战力量包括两艘运输船、六艘炮舰和1,050名官兵，法军有三艘炮舰和700名官兵。

此外，关于这次战役，我们还收到了另外五张速写和相关的文字报道，因篇幅不够，无法在本期登出。但是我们非常感激寄来这些材料的人们以及画这些速写的那位画家。

上周六的《观察报》（Moniteur）发表了下面这封由法国外交部长发给驻彼得堡法国大使的电报：

一封发自天津、标明日期为6月27日的加急电报宣称，中国与俄国之间已经签订了和平条约，其内容总体上跟中国与其他列强之间的和约基本相同。条约申明，口岸对我们开放，基督教可以自由地在中国传播，允许在口岸设立领事馆，可以在北京设立外交办事机构。英国和法国获得了大额的战争赔款。

一封来自柏林的加急电报证实了俄国跟中国的和约已经签订这一说法，并且补充，阿穆尔河（黑龙江）将成为这两个帝国之间的边界。

据称，在《天津条约》中所规定的中国必须向英法两国支付的战争赔款为三千万法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