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2, 1858
《伦敦新闻画报》第32卷,第896号,
1858年1月2日,20-21页
(本报特派画家兼记者报道)
我们继续上星期《伦敦新闻画报》的速写和报道。
在广场上女王伊莎贝尔二世画像的旁边有两个人像,我开始以为是木雕像,代表女王陛下身旁的两个卫兵。我觉得这倒是个别出心裁的好主意,因为用木雕的卫兵来站岗是绝不会疲倦的。这两个卫兵身着盛装——头戴三角帽,手持画戟。但我后来才发现他们原来是真人,每30分钟换一次岗。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比这更不寻常的事情了,因为我盯着他们看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出他们的肌肉有丝毫的动弹。广场上用以照明的灯是一个盛着椰子油和一根灯芯的普通平底无脚酒杯——这实际上就是我们平时晚上点的油灯。由于女王的特殊状况,整个城市会不时地像这样布置起来。到了晚上,街上许多印度人就把布包在头上,并在下巴处打个结,看起来就像是患了牙疼病。那天晚上在广场上可以看到三顶女帽,但我认为自然的发型要更好看些,我很高兴地看到大部分菲律宾女子都是如此。绅士们一般都穿白色的衣服,也有一些穿黑礼服,戴黑礼帽的。另有一些混血儿和一两个印度姑娘。广场上还有小孩,一群顽童手里拿着焚香,死盯着那些手里拿着雪茄烟的人,一定要等点着了他们的烟以后才肯离开。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在交谈,抽烟和调情;广场外面则停着马车,马车周围是正在跟车内乘客窃窃私语的绅士们。绅士们都在抽烟,妇女们则拿着扇子。这就是广场上举办露天音乐会时的一般情景。这儿的仆人们似乎在不断地惹其主人们生气。他们自说自话,又极其懒散,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鞭挞他们。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熟悉的中国乐曲从一座楼房的窗口传来,那儿坐着几位姑娘。从对面一位朋友的房子里,我可以看见那个房间里的情景:一群华人正在吃晚饭,兴致勃勃地相互敬酒;有一个乐队正在演奏,一个小伙子正扯着尖嗓子唱一首很流行的曲子,那声音就像是半夜时分的猫叫——假如说猫能一边扮鬼脸,一边唱歌的话。姑娘们滑稽地盯着乐队的演奏,她们的手里拿着竖琴,当那位男孩结束了猫叫般的演唱时,她们便用西班牙语唱了起来,但她们的曲调似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而且起伏不定。在马尼拉最流行的曲调是黑人歌曲《我要彻夜骑马到天明》,它的歌词是用西班牙语谱写的,表现歌手的左半身是如何变得“比粥汤还要虚弱”,而心中则燃烧着爱情,以及一个热恋中的人所使用的类似说法。那些姑娘看见我们在窗口看,就邀请我们过去,于是我们便在嘴里叼上了哈瓦那一号大雪茄,向那座房屋的楼上走去。中国佬一见我们便起身鞠躬,并把我们带到了餐桌旁,那儿的酒杯都盛满了发着气泡的香槟酒。一个好像叫叶天可的人一定要我们当着他的面把酒喝下去。酒喝完之后,我们对姑娘们献上了殷勤,在她们的耳旁说了些甜言蜜语,如“缺了她们,生活会变成一片空白”,等等。她们的回报是让我们嚼槟榔,我们玩得很开心。有人建议乐队奏中国音乐,于是姑娘们便卖力地唱了起来,我想她们的歌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时间这么长,以至那个拉胡琴的小伙子累了以后站起身来,另一个小伙子接替了他,继续毫不间断地演奏那动人的乐曲。我想那歌词一定是有关忠贞不渝的爱情,但我所能区分的只是这首歌的某些部分听起来就像是“bow wow, wow, wow, bow wow”。你们在看这张速写时,也许会想知道那小伙子拿在手里的是什么乐器,这是一种被他用来打发时间的长椭圆形红木杖。最后这首歌终于唱完了。竖琴又开始演奏起华尔兹舞曲,接着就是西班牙舞蹈,然而那些华人两者都不会跳——正如那天在香港有一个人被问到为什么不会跳舞时所回答的那样:“Suppose my wantchee dance can catchee one piece coolie man and makee look see dance pigeon!”[1](假如我要看跳舞的话,我可以找个苦力来跳给我看啊!)我们在那儿又待了一会儿,一边看姑娘们表演西班牙舞蹈,一边观察在座的华人,其中有些人显得很有教养。夜已经很深了,姑娘们准备离去,于是我们向主人们道了晚安,便护送姑娘们穿越黑暗的街道回家。
这儿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台球桌的村庄,我在速写中所描绘的情景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你们所看到的台球兜是用线吊起来的;台球桌的中央还摆有十柱戏,这就跟西班牙人的玩法一样。这是一个生动的场景,我对此百看不厌——这群神情懒散的人的脸上所露出冷漠的表情显示出他们从来就不知道生活的焦虑和艰辛。图中那只无处不在的公鸡正站立着打盹儿。台球桌的装饰十分简陋,并非名牌。然而这些家伙却玩得十分娴熟。台球室里并不供应饮料,但雪茄烟却是数量充足。人们每天晚上都这样昏昏欲睡地坐在那儿观看台球比赛,直至晚上10点。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菲律宾更适于画家写生的国家了:每一个商店都是一幅画,每一座房子都能提供令画家如醉如痴的场面和风景。无论是人群的造型、色彩,或是其他各个方面,全部都是一位画家所梦寐以求的。(www.daowen.com)
马尼拉的台球室
马尼拉的理发店
这张速写是我在法国领事的住宅里画的:跟往常一样,懒散是笼罩整个画面的主题。理发店的旁边是一个小吃店。这样的商店到处都有,而且很容易开设:两副竹榻,几根竹竿,再加上一个用聂帕榈树叶做成的屋顶,便可以让小吃店开张了。到了晚上,它还是一个很舒适的卧室。图中的女子跟前放着一只圆形的小篮子,里面通常盛有槟榔果,它尽管很难嚼,但还是非常有益健康的。然而公共清道夫的角色还是由我们的朋友猪猡来扮演的。公鸡虽然腿上拴着细绳,但也跟周围的人们一样自得其乐。所有的印度人都把胡子刮得精光,无疑这要比留胡子凉快得多,所以我也这么做了。这样做准没错——刮胡子的习俗适合炎热的国家,而留胡子的习俗适合寒冷的国家。
马尼拉郊区圣塞瓦斯蒂安的主要街道
这儿有各种式样的聂帕榈叶房屋,以及街道尽头的教堂,它们可以让人领略马尼拉郊区的景色。由于天气干燥,道路是图中最亮的部分,而阴影则显得灰暗和轮廓分明;教堂经过了粉刷;街道两旁的人行道是用熔岩铺设的,途中还可以见到普通的牡蛎壳窗户。街上的行人中有华人、印度人,欧洲人很少会顶着太阳徒步上街。男人们手里经常拿着阳伞,这令我感到好笑。这条街一直通向我们住的房子,在教堂的后面。因此进城的时候,我必须经过教堂往这儿过来。早上和晚上,这条街都挤满了烟草工厂的女工。有一天,我参观了其中一个工厂,那儿有8,000个姑娘在卷烟草,即用石头敲打烟草,其嘈杂声震耳欲聋,我以前从未听到过,简直就像是一场激烈交火的战斗。几乎所有的姑娘都很年轻,但并非都长得很美。她们蹲在垫子上,一边工作,一边交谈。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姑娘,不瞒你们说,这场面真有点令人手足无措。她们被禁止在车间里抽烟,早上8点上班,直到下午6点太阳下山才下班。
[1] 洋泾浜英语——译者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