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曲与吴歌的差异性产生的原因有多种:
首先,与北方人口的大量南迁关系甚大。自永嘉之乱,造成了中原汉人的大量南迁,据《宋书》卷三十五志第二十五《州郡》记载:“自夷狄乱华,司、冀、雍、凉、晋、并、兖、豫、幽、平诸州,一时沦没,遣民南渡,并侨置牧司,非旧土地。”[49]大规模的“遣民南渡”,形成荆、扬二州人口激增,《宋书·何尚之传》所谓“荆、扬州,户口半天下。”人口的激增,同时也带来了经济的繁荣,《宋书·沈昙庆传》说:“自晋氏迁流,迄于太元之世,百许年中,无风尘之警,区域之内,晏如也。及孙恩寇乱,歼亡事极。自此以至大明之季,年逾六纪,民户繁育,将曩时一矣。地广野丰,民勤本业,一岁或稔,则数郡忘饥。会土带海傍湖,良畴亦数十万顷。膏腴上地,亩值一金,鄠、杜之间,不能比也。荆城跨南楚之富,扬部有全吴之沃,渔盐杞梓之利,充仞八方,丝绵布帛,覆衣天下。”[50]经济的繁荣与社会的安定,也必然产生南北地域文化的融合,但是由于荆楚与扬、吴地域环境的不同,使西曲歌中更多地杂有中原曲调,从而直接影响其审美情调也就成了很自然的现象。吴地音乐又被称为“吴歌”、“吴谣”、“吴歈”。陆机有《吴趋行》一诗,吴趋即吴歙、吴歌。崔豹《古今注》:“吴趋曲,吴人以歌其地也。”《宋书》卷一九《乐志一》解释说:“吴歌杂曲,并出江东,晋宋以来,稍有增广。”诗中写道:“楚妃且勿叹、齐娥且莫讴。四坐并清听,听我歌吴趋。”[51]楚妃之叹、齐娥之讴与吴人之趋,都是一种具有强烈地方色彩的音乐,因作者是吴人,所以对吴趋情有独钟,认为其更有特点。
其次,与当时南北对峙的政治形势关系最为相关,建业乃南朝国都,帝王、贵族集中之地,而荆、郢、樊、邓远离中央,与北方民间在商贸方面的交流比较多,虽然梁元帝萧绎曾建都江陵,但后被西魏与北齐夹攻,萧绎的江陵政权灭亡。在南朝(420—589)169年的时间之中,作为政治文化中心的相对时间比较短暂。荆雍本是南朝汉人和北方胡人边境相接,人口杂居之地,人文环境自然也受到北方文化的影响要多于建业,因此吴歌中的女子珠光宝气、雍容华贵,柔媚者甚多,西曲歌中的女子勇敢果断、性格坚强,自然质朴的一面接近北方民歌,与受其影响不无关系。(www.daowen.com)
当然,从抒情的主要特点而论,吴歌与西曲互为影响[52],有着更多的共同点,同为水乡泽国的自然环境,相同的语用词汇及表达方式,有时使人难以区分。楚与吴的关系在历史上总是“吴楚”联称,不仅地缘上“吴头楚尾”相联,甚至楚语和吴语都曾被看作同一种方言,陆法言《切韵》说:“吴楚则时伤轻浅,燕赵则多伤重浊。”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说:“方言差别,固自不同。河北江南,最为钜异,或失在浮浅,或滞于沉浊。”这里的“河北”指“燕赵”,“江南”指“吴楚”,可见吴楚语言文化的同源性。正因为如此,二者经常混淆,如吴歌中的《黄竹子歌》:“江边黄竹子,堪作女儿箱。一船使两桨,得娘还故乡。”本为《江陵女歌》:“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乐府诗集》注引唐代李康成的话说:“《黄竹子歌》《江陵女歌》,皆今时吴歌也。”《乐府诗集》鲍照吴歌三首,描述曹操的军队在夏口被孙刘联军打败,“夏口”却是西曲的地区。隋杜台卿《玉烛宝典》卷五引西曲《双行缠》,卷五、卷六引西曲《月节折杨柳歌》,卷十引西曲《江陵乐》,均把它们唤作吴歌。因此可见,吴歌西曲的总体风貌比较一致,尤其是“尚情”的美学特点则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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