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僧肇的不真空论:学思之路

僧肇的不真空论:学思之路

时间:2023-1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然而僧肇的“存有论”其实源自大乘空宗的中观论。僧肇这里是明确地是以“不真”说“空”的。僧肇实是依《中论》之“缘起性空”说开展的。僧肇之学诚然为契入佛学的中观论。僧肇又作《物不迁论》。僧肇是契合佛理的。僧肇于《不真空论》中已指出:夫以名求物,物无当名之实;以物求名,名无得物之功。[16]僧肇这里即从“名实无当”来说明人的经验认知的“无明”性,和由这种认知给出的“物”只为“假名有”。

僧肇的不真空论:学思之路

僧肇的论著无疑也取“有”、“无”、“动”、“静”为论,因而被认作道家玄学的继承者不足为奇。然而僧肇的“存有论”其实源自大乘空宗的中观论。

空宗的中观论可以被视为存有论的一个中心论题为“缘起性空”[11]。龙树所撰《中论》的“三是(谛)偈”,完整地表述了这一思想:

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12]

“三是偈”的意思是,凡因缘和合而生起的“法”(含物理与心理的种种现象),它们是自己不能决定自己的,因而是“无自性”的;既是“无自性”的,便可以说是“无(空)”的。按,“三是偈”这里彰显的“性空”,是就万法都是“缘起”、“无自性”而言的,因而是即“缘起”即“性空”,非“缘起”之外别有“性空”;所谓“缘起”,亦是就“性空”、“无自性”得以成立,因而是即“性空”即“缘起”,非“性空”之外别有“缘起”。如果“性空”指“体”,“缘起”指“用”,“缘起性空”所表述的为“体用不二”。我们领会“缘起性空”的含义,唯需既不落在“性空”一边,亦不落在“缘起”一边;既不落在“体”一边,亦不落在“用”一边;如是,才合于“中道”。

看僧肇之《不真空论》。僧肇这里是明确地是以“不真”说“空”的。其论称:

然则万物果有其所以不有,有其所以不无。有其所以不有,故虽有而非有;有其所以不无,故虽无而非无。虽无而非无,无者不绝虚;虽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中观》云:物从因缘故不有,缘起故不无。寻理即其然矣。所以然者,夫有若真有,有自常有,岂待缘而后有哉?譬彼真无,无自常无,岂待缘而后无也?若有不能自有,待缘而后有者,故知有非真有。有非真有,虽有不可谓之有矣。不无者,夫无则湛然不动,可谓之无。万物若无,则不应起,起则非无,以明缘起故不无也。[13]

按僧肇这段话取“有”、“无”为言,似与王弼相近。然其论意却相差甚远。僧肇实是依《中论》之“缘起性空”说开展的。论中所谓“有”乃指“缘起有”;所谓“无”,即指“自性空”。僧肇之意为:之所以说万物不为“有”,是因为它是“缘起”的,不能自作主宰,故“有”非“真有”,即可视之为“无”(空);然而,之所以又说万物不为“无”(空),则因为毕竟已经“缘起”,已有事相显现,故“无(空)不绝虚”。只有从“有而非有”,“无而非无”看万物,才能契入“中道实相”。而所谓“有而非有”,即“缘起”即“性空”;“无而非无”,即“性空”即“缘起”。“缘起有”与“自性空”是二而一的。

这里,僧肇不在万物之外另设一“无”作为本体,而直接指认万物“自性”本即“空无”,就可见得僧肇之“解空”与王弼之说“无”实不相同。从体用观看,王弼持体用二分论,僧肇取体用不二论。僧肇之学诚然为契入佛学的中观论。

僧肇又作《物不迁论》。其论称:

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余则谓之不然。何者?《放光》云:法无去来,无动转者。寻夫不动之作,岂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而不离动,然则动静未始异,而惑者不同。[14]

本论所及为“动静”观。僧肇以为不当于“动”外求“静”、“静”外求“动”,而“必求静于诸动”。此实为“缘起性空”、“性空缘起”,或“有而非有”、“无而非无”的实相观的延伸。及僧肇特别强调“静”而“不迁”,据说是针对小乘执着“无常”的边见为言的。然诚如吕澂所说,僧肇本论用意在于:“防止人们执着‘常’所以说‘去’;防止人们执着‘无常’所以说‘住’。因此,说去不必就是去,称住不必就是住。这就说明,僧肇之所谓不迁,并非主张常来反对无常,而是‘动静未尝异’的意思,决不能片面地去理解。”[15]从与王弼比较的角度看,《物不迁论》“动静未尝异”的观点显然亦表明僧肇不同于玄学。僧肇是契合佛理的。

更且体现僧肇契合佛教中观论的,尤见于其所撰之《般若无知论》。(www.daowen.com)

按中观之“缘起性空”说,所谓“缘起有”亦为是“假名”,即为“假名有”。何以把“缘起有”称为“假名有”呢?这是因为佛教中观论把被认作为“存有”的东西,看作是“心识”的产物,是从众生的心识幻现出来的。所以,“缘起性空”说虽然所及为存有论,实亦可归之为知识论

中观论这种从认知角度来谈“存有”的做法,源自于原始佛教作为核心教理的“十二因缘”说。依“十二因缘”说,所谓“缘起”,其起点乃是“无明”(“无始无明”)。“无明”主要指的人们日常执实执真的认识,其实是错误的、颠倒性的认识,人们凭着这种错误的、颠倒性的认识行事,便不能不落入轮回中受苦受难。依此,佛陀显然就主要地是从认知的角度讨论人生的苦难问题。然而,人的日常认识何以会是“无明”,佛陀没有详细的开示。及《中论》,才得有了反复的检讨。《中论》揭明,人们日常所获得的认识和表述认识所使用的名言,与存有界的实际状况并不相应。就是说,名言提供的认识并没有真确的意义。此即表明,名言给出的为“假名有”;把“假名有”执实执真,便是“无明”。僧肇的《般若无知论》,正是沿着《中论》的这一理路发展出来的。

僧肇于《不真空论》中已指出:

夫以名求物,物无当名之实;以物求名,名无得物之功。物无当名之实,非物也;名无得物之功,非名也。是以名不当实,实不当名,名实无当,万物安在?……故知万物非真,假号久矣。[16]

僧肇这里即从“名实无当”来说明人的经验认知的“无明”性,和由这种认知给出的“物”只为“假名有”。

从一定意义上说,《物不迁论》所论定的“物”之“不迁”,即是“名实无当”的一个例证。论称:

夫人之所谓动者,以昔物不至今,故曰动而非静。我之所谓静者,亦以昔物不至今,故曰静而非动。动而非静,以其不来;静而非动,以其不去。然则所造未尝异,所见未尝同。[17]

“昔物不至今”,这是一句名言。但同一句名言却可以被引申出两种完全相反的理解,指涉两种完全不同的事相。一是,它说明万物是“动而非静”;另一是,它说明万物是“静而非动”。同一命题,既可以被用以指认两种完全相反的事相,此即说明,“名”与“实”无对当关系。再从“来”“去”看,从过去的没有来到今天固可以称“动而非静”;然而,过去的既然没有来到当今,不是表明过去的停止在过去吗?既然过去的停止在过去,这不又可称那是“静而非动”?同一名言,而有“来”与“去”,“动”与“静”等事相与解说上的淆乱,此亦在说明,“名”与“实”无对当关系。[18]

及《般若无知论》以“般若”为“无知”,立意在凸显“般若”之“智”的非对象性认知。对象性认知即经验认知,以主、客二分为前提。在主、客二分的结构中,客体的一面被看作是真实存在的,主体的一面必须以之为对象;而且,主体认知的确当与否,必须以把捉客体的状况如何为判准。依僧肇的观点,这种对象性的认知本身即不具可靠性,故只可被视为“假名有”。然则,可靠性的般若真知,自不同于经验认知。《般若无知论》称:

夫圣心者,微妙无相,不可为有;用之弥勤,不可为无。不可为无,故圣智存焉;不可为有,故名教绝焉。是以言知不为知,欲以通其鉴;不知非不知,欲以辩其相。辩相不为无,通鉴不为有。非有,故知而无知;非无,故无知而知。是以知即无知,无知即知。[19]

这里“圣心”即“般若真知”。“般若真知”无主体,不可谓“有”,无所不照,不可为“无”;所照无客体,不可谓“有”,既已有所照,不可谓“无”。就如在“存有论”上“有而非有”、“无而非无”一样地,在“认识论”上,便是“知而无知,无知而知”。僧肇这里所持的,仍然是“中道”观。这种“中道”观与王弼不同处就在于:在现象层面上,王弼并不否认认知对象的真实性与认知的可靠性;而僧肇依中观论却直认所谓认知的对象是由认知(分别心)给出的,“名”与“实”不存在对应关系。而在本体层面上,王弼与僧肇似乎都以“无知”—经验认知所不及处为说,然王弼并不否认与“无知”相对应有一个“道”体—尽管它是预设的;僧肇则一方面以“无知”说“真智”而成就其“体”,另一方面又以“真智”即“无不知”以呈显其用。此亦可见僧肇与王弼在理路上的不同,《肇论》借用道家言说开示的实为中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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