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以孔子和孟子为开创者的儒家学派,其突出的特点是不诉诸超越的人格神来寻找意义的源头。《论语》《孟子》都不涉及神话,不讲创世纪;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论语·先进》)。这都表明,儒家圣贤不看重人格神,不冀求以人格神来支撑自己的意义建构。
孔孟在意义建构上看重什么呢?他们看重“世间情”。他们认为,在世间日常生活与交往的情感中,可以找到走出自我、走向他人与社会的驱动力。
如孟子说:“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孟子·尽心上》)孟子这里说的“亲亲”“敬长”,就是世间日常情感。这种情感是在日常家族的生活与活动中自然形成的。孟子将其称为“不学而能”的“良能”,“不虑而知”的“良知”。“亲亲”作为“仁”,“敬长”作为“义”,所显示的,就是个人走出自我、关爱亲族的价值信念。这种价值信念,即可以在人们的日常情感生活中得到确认。
又如孟子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孟子·公孙丑上》)孟子这里所说的“不忍人之心”“恻隐之心”,也是“情”。“乍见孺子将入于井”者,是指的这种“情感”的自然—本然性。这也是说,人在世间生活的自然—本然情感,即有同情他人、关爱生命的基本倾向。(www.daowen.com)
在孟子看来,这种“不忍人之心”、“恻隐之心”,作为人在世间生活中形成的具有自然—本然性质的情感,即具有使人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内在类本质的意义。故孟子主“性善论”。孟子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孟子·告子上》)孟子这里所说的“人皆有之”,即指这“四心”作为“善端”是每个人共同具有的“类”特征,是为“性本善”;“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仍是指的这“四心”的自然—本然性,亦即先验绝对性。
显然,回到“世间情”,紧紧把握住人们在世间的真实生活、真实情感,借此来开启人们的价值信念,这是孔孟儒学的突出特点。因为在每个个人的日常生活中,都可以感觉到亲族的爱,感受到他人与社会对自己的意义;所以,每个个人在内在情感的深处,也都隐含着对亲族、对他人与社会的关爱,每个个人在内在情感的深处,也都有着爱的冲动,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爱。在孔孟看来,每个个人,只要能把内在情感深处的这种爱心激发出来,外推出去,就可以成就圣贤的理想人格;而作为国君的,只要能够以这种爱心去从事治政之事,就可以使天下走向太平,而建构为理想社会。故孔子有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孟子更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上》)孟子又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孟子·公孙丑上》)孟子在这里是紧紧扣住“世间情”,而提出理想人格和开出理想社会,成就意义追求。
孔孟儒学的这种意义追求,是纯属一种精神价值的追求,我归之为人文境界,或“人文一价值”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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