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阿史那突厥的起源传说外,其族名“阿史那”也可溯源至里海地区的部落,从而进一步密切了阿史那人与里海地区的关系。
克里雅什托尔内依认为,“阿史那”源自伊兰语中的塞迦(Saka)语Āsāna,义为“有价值的”“名门的”“高贵的”[12]。不少学者均采纳了这一说法。但是依我之见,“阿史那”一名可能直接来自一个现成的族名Asiani。
托勒密提到,在卡马河地区居住着Asaei人和Alani人,此外,尚有名为Alauni的民族。马迦特认为,这些名字即使不完全等同,也密切相关[13]。布兰契内德则说,后世,Alani便以Ās(Asaei)或Asi(俄文史籍作Asy或Yasy)著称了[14]。而Ās人便是今北高加索奥赛梯人(Osset)的先祖。这样,Alān、ās和Osset便大体上建立了承继和等同关系[15]。由于《后汉书·西域传》说奄蔡改名阿兰,所以,Alani、Alān(阿兰)又与《史记·大宛列传》所载位于康居西北“临大泽”的奄蔡(一名阖苏)勘同。夏德则将奄蔡比定于斯特拉波提及的Aorsi人[16]。就地理位置而言,奄蔡当在里海-咸海地区;Aorsi人(尤其是北Aorsi人)则几乎控制着里海沿岸的绝大部分地区[17]。因此,前人既已将Alan、As、Aorsi、奄蔡大致比定,则Alan或As人的主要活动范围也应当在里海地区。(www.daowen.com)
在斯特拉波与托勒密的著述中,Asaei的异名尚有Asii、Assaei和Asiani。按塔恩之见,Asiani乃是Asii的伊朗语形容词形式[18]。不管此说正确与否,以汉名“阿史那”(《切韵》âsi-nâ)对应Asiani,就语音而言是相当吻合的。显然,这一比定将阿史那人的“史前”活动地区指向了里海沿岸(尤其是其西侧和北侧)。十分有意思的是,《世界境域志》提及可萨国王的王族名颇似“阿史那”:“Ātil乃是被Ātil河所划分的一个城。它是可萨人的首都及其国王的驻跸地,国王名叫达干可汗(Terkhān Khāqān),是Ānsā族的后裔之一。”[19]Ātil河即今伏尔加河,可萨汗国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里海地区,尤其是它的北岸和西北岸。所以,倘若诚如有的学者所言,Ānsā乃是Āšinā的转讹[20],那么这就是阿史那人与里海地区渊源甚深的又一证据。此外,与布尔加第二汗国王室相关的氏族名Asen、Asan及金帐和布尔加等政权的亲王与显贵名字Asanak、Asanuna、Asan也被认为可能是“阿史那”(Ašina)的异名[21]。
当然,无论是在突厥汗国建立以前的Alan、As、Asii等部族名称中找到“阿史那”一名的渊源,还是在突厥汗国建立以后的可萨、布尔加、金帐等政权中发现“阿史那”的踪迹,都只能证明阿史那人曾在里海地区有过频繁的活动,而不足以判定阿史那人与该地区的某一民族同种[22]。因为按罗马史家阿弥阿努斯的看法,“(阿兰人)通过一次次的胜利降服了所遇到的各民族,并像波斯人一样将诸族合并在自己的族名之下”[23]。足知凡采用“阿兰(Alan)”之名的部族未必全与阿兰一样,同属印欧人种。所以,当时的阿史那人完全有可能是里海地区被Alan(As)人征服并采用其族名的非印欧种的游牧部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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