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卖儿童已经成为中国严重的社会问题,2008年,一男子在深圳抱走了湖北人彭高峰3岁半的儿子彭文乐,此后彭高峰通过包括网络发帖等各种方式寻找孩子,但都一无所获,直到此事受到了凤凰周刊记者部主任邓飞的注意。2009年,微博在中国初露头角,邓飞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新浪微博上第一次发布了配有彭文乐照片的微博:“【互联网能再创奇迹吗?请帮彭高峰找到他的孩子】2008年,一男子在深圳抱走了湖北人彭高峰的儿子彭文乐,令其裂肺撕心。深圳、东莞两地近年来共有上千男童被偷被拐(详见http://t.cn/h4GHWz),使国家掀起打拐狂飙,已解救5896名儿童,移交民政736人,但未找到文乐。请朋友们回家多留心注意,谢谢。”在这之后,邓飞每次逢年过节都会再发一遍。“过年过节的时候,在城市里的微博网友一般会回老家,可以帮助我们寻找。”[8]这条微博信息受到其他社会名人的转发,包括马天宇、郑钧、王菲、赵薇等在内的明星也转发了此条微博,名人庞大的传播圈使该条信息的影响扩散得更远。2011年2月1日,一位微博网友看过彭文乐的照片,回乡到邳州八义镇一村庄时看见一个酷似彭文乐的孩子,经过DNA对比后确认就是彭文乐。该案例被称为“微博寻子第一案”。彭文乐的成功解救,极大鼓舞了网友,拉开了微博打拐的序幕。
2011年春节,中国社会科学院于建嵘教授发起“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活动,号召网友“拍摄乞讨儿童的照片和录相传送专用信箱,也可在自己微博发布,由专题微博转”,通过数据库对比等方式判断乞讨儿童是否为被拐卖儿童后,实施解救。该活动受到广大微博网友的一致支持,十余天时间,数十万网友参与,引发地方报纸、电视、广播等传统媒体全面跟进,“微博打拐”由一个解救个案升级为微博公民行动。同时,中央媒体与政府部门也参与进来。2010年2月,《人民日报》发表了《“微博打拐”验证民众智慧理性》、《“微博打拐”见证公民意识成长》两篇评论。2011年3月,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人民法院、公安部、司法部等部门联合印发《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意见》的通知,肯定了这次由微博发起的全民打拐行动。权威媒体与政府部门的表态,在赋予事件合法性的同时,使微博打拐的影响从网络扩散到现实社会中去。
在该事件中,有六个用户值得注意,微博意见领袖的四个个人账号:“于建嵘”、“邓飞”、“陈士渠”和“韩红”;两个机构账号:“宝贝回家”、“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于建嵘”是教授、知识分子、微博打拐行动的最早发起人之一,作为意见领袖,他聚集了大量一般网友的关注;“邓飞”是凤凰周刊记者部主任,长期以来关注拐卖儿童问题,更重要的是其与媒体的关系密切,“我可以吸引全国各地的记者,我的同行,做更多的宣传,告诉大家如何打拐,呼吁市民、读者帮助找到线索,报告公安机关。鼓励更多的人帮助我们找孩子”[9]。“陈士渠”是公安部打拐办主任,是治理拐卖儿童问题的相关部门代表;“韩红”是全国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其一直关注和参与微博打拐活动,并在两会上提出“救助流浪儿童”的提案;“宝贝回家”是寻找被拐、走失儿童,帮助流浪乞讨儿童的公益组织,代表社会民间力量;“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是于建嵘建立的微博打拐活动的官方微博账号,代表微博中的网友力量。这六个用户代表着民间、政府、媒体、精英力量,正是在多方力量互动与共振下,微博打拐才得以展开和深入。
用户“陈士渠”和“宝贝回家”在几年前注册新浪微博后,就致力于打击拐卖人口、求助受害者的活动,虽然在微博中具有一定影响力,但局限于特定范围内,并未形成对整个微博乃至现实社会具有影响的公民行动。但在“于建嵘”、“邓飞”、“韩红”以及其他微博意见领袖的共同推动下,政府与民众间产生良性互动,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吸引了大量网友和媒体的参与。在这其中,有民众参与街拍、多个慈善基金会参与协助;公安部以及许多地方公安机关表态支持;各地警方出警调查核实与实施解救行动……从网络到现实、从官方到民间、从精英到草根,各种社会力量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不可小视的合力,共同推进微博打拐行动的深入。能让社会力量这么快速地集结在一起,首先是基于人的情感与文化的需要,在追求文明的社会里,失子之痛绝不只是零散的个体伤痛痛,而是亲情伦理引领下的社会共同情感。[10]意见领袖在事件中基于人性与人情提出的互助诉求,这种诉求中包含了爱与责任,在此框架下,参与“打拐”行动,不再只是少数人的责任,而是每位社会成员的责任,因而受到了其他网友的响应。(www.daowen.com)
在微博中以“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作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可以找到1386392条结果。同时,经过一年的发展,“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账号的粉丝数量已经达到21万……
在中国,社会中曾经信守“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事哲学,但在包括微博打拐等一系列微博公共事件中,大量无直接利益关系的“围观者”,却通过微博讨论、线下行动,深深地卷入到事件中去。邓飞在接受采访时介绍道:“在这次的‘微博打拐’中,我们也感受到了社会热心人的支持和鼓励。为了便于帮助各地不幸家庭,我在新浪、腾讯微博开辟了‘微博打拐志愿团’,很短时间内就吸引了超过了1万人的参与。这期间,有做心理辅导的、做慈善的、做救助的,比如‘天使母亲’,甚至公安系统的法医帮助我们做司法鉴定。”[11]
以微博打拐为代表的微博公共事件,其社会意义不仅仅是在于对问题的解决,而是在意见领袖的带领下,公民精神与公共意识正在被启蒙、培养、发展和壮大。微博只是一种媒体平台,但意见领袖却可以在这个平台上,通过公共事件重塑着社会精神。这种重塑使民间力量在社会建设中发挥了更多作用,让社会呈现出更大的希望与活力,对社会进步与发展无疑具有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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