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涉外旅游的过程中,游客对于当地景观、人文民俗等都较为陌生,此时游客处在一个文化信息过载的环境中,导游口译员如能适时采取引导式提问,并给出选项可以减轻游客的文化过载情况。引导式的提问体现在解说或者口译某些特定文化现象、物件或者景点时,可以对游客提问、让游客参与猜测。通常情况下,游客对于景区的自然、人文景观都不太了解,虽然目前互联网和社交媒体让人们随时可以获取信息,但在参观之前就深入了解景区的游客并不多。如果在旅游途中,只是单方向地向游客输出信息,游客的旅游体验并不会太好。尤其是当游客长期生活所处的文化和当地文化相差较大、当地人文景观涉及较为繁琐复杂,或者需要游客大量背景知识才能理解的景观时。在这种情况下,游客很容易出现文化过载的感觉,从而对导游引导的参观旅游路径和活动失去兴趣。此时,无论是和当地导游配合的口译员,还是身兼导游和口译两职的涉外导游,都应该主动降低游客的文化过载感。引导式的提问,并给出选项的互动可以使游客的旅游体验便佳,从而有更好的景区文化体验感。
下文是一个导游口译通过给游客补充背景知识,给出引导式提问和多项备选项来降低游客文化过载感的例子。文殊院入口处,立有六大天王的彩塑,导游带领一队六个美国人组成的旅游团组踏进文殊院入口处的天门殿。以下是导游、口译员和美国游客对话的转写。
导游:(对口译员和外国游客)在天王殿正对大门的是弥勒佛祖,这在佛庙里很常见了,对吧?大家再看看,在四周正襟危坐着的是四位天王。大家是外国朋友,可能不太清楚,中国一般天王殿中只有四位天王,分别是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多闻天王、北方广目天王。这四位保我们风调雨顺。这里大家看到了,多了的这两位为哼天王和哈天王,也就是大家经常说到的哼哈二将。
口译员:Here in the Hall of Heavenly Kings, in front of you is Buddha Maitreya. How many of you believe in Buddhism?
(美国游客摇头。)
口译员:In Sanskrit, this Buddha’s name is Buddha Maitreya. His statue is often seen in the first hall of Buddhist temples. Take a look at him. He has a smiling face, doesn’t he? So Chinese people usually call him “Happy Buddha” or “Smiling Buddha”. Look at him, and you feel your worries will go away. He is also mentioned in daily conversation too. In China, if you want to describe somebody as a person who can’t help laughing. You can say “Why are you laughing like Happy Buddha”。
(美国游客纷纷微笑点头,并拿出手机拍照。)
口译员: You may want to take a look around. The heavenly Kings are sitting around in all seriousness. In the Buddhist temples, the first hall normally hosts only four kings. They are King of the North, King of the South, King of the West and King of the East. The four heavenly kings control natural elements and protect Chinese people in farming with good weather all year round. But one thing special is that here at Wenshu Temple, there’re two more kings included. Can you guess who are the two added up?(www.daowen.com)
(美国游客环顾四周,相互讨论。)
口译员:I will drop you a hint. These two look a bit different from the other four in appearance.
(美国游客开始猜测,指向正确答案。)
口译员:Yes! We already got the right answer! It is these two(指向左右两边的哼哈二将). They are not really kings, but guarding generals, General Heng and General Ha. Their function is to fend off the evil.
上文转写的导游口译活动中译员的表现可圈可点,既翻译出了导游的信息,也考虑到游客的文化认知差异,降低了文化过载的现象。导游的介绍概括起来为两个信息点:第一,游客此时面对的是弥勒佛;第二,这座前殿供奉了六位天王,不同于其他的佛庙前殿只供奉四位天王,并且依次介绍了这六位天王。口译员先翻译了导游的第一句话“在天王殿正对大门的是弥勒佛”(Here in the Hall of heavenly Kings, in front of you is Buddha Maitreya.)。可能是意识到这六位美国人可能对佛教完全不熟悉,口译员继而询问这六人中有没有人信佛教。在得到否认回答后,口译员认为此时如果按照导游的原话来翻译,外国游客有可能出现由于文化过载而造成的认知困难,因此增补了更容易记住弥勒佛名字的翻译方法,告诉游客这一位佛祖由于笑容可掬,被中国人亲切的称为“笑和尚”(Smiling Buddha;Happy Buddha)。同时还告诉外国游客,看到这位佛祖好像烦恼都没了,并且中国人日常口语中也会借用这位佛祖的昵称来指代一类人。让非佛教信仰的外国人记住“Maitreya”这一名称并不容易,且在以休闲娱乐为目的的旅游活动中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记住这个正式称谓。而讲解这位佛祖在中国人心中的形象更有利于外国游客感受和理解佛教文化在中国的影响,因此该口译员确立好语言服务的目的,也就是让外国游客感受中国佛教文化及其对中国人语言习惯乃至生活态度的影响,从而灵活处理了这一句话的翻译,降低了文化过载量,也减轻了外国人的认知负担。
导游的第二个信息是文殊院前殿设置了六位天王的特殊性。对中国佛教文化比较陌生的六位美国游客来说,直接翻译导游的解说可能效果并不太好。因此,口译员在处理这个信息的时候先是介绍了四位天王。在作此介绍时,口译员也考虑到直译四位天王的名称可能会带来外国旅客的认知记忆困难,因此将原话中的“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多闻天王、北方广目天王。这四位保我们风调雨顺”做了三个处理。第一,将“持国”“增长”“多闻”“广目”这些较为有中国神灵特征或者庇护功能的称谓修饰词给省略了,直接将其翻译为东方天王(King of the East)、南方天王(King of the South)、西方天王(King of the West)和北方天王(King of the North)。并且不直接翻译“风调雨顺”,而是告知外国游客这四位天王有掌控自然界元素(natural Elements)的能力和保佑以农耕为主的古代中国人有好天气(protect Chinese people in farming with good weather all year round)的功能。第二,将原文中四位天王被介绍的顺序“东南西北”换成了西方人比较容易接受的“北南西东”的方位顺序。第三,在讲到文殊院前殿与其他佛庙不同之处,即前殿有六位天王时,该口译员采取了前一小节提到的浸入式互动的方式,让游客猜测是多出了哪两位天王。在游客难以得出结论时,口译员及时再次减轻文化过载、降低认知难度,给出了提示“这两位和其他天王在长相上略有不同”。通过互动问答并不断降低难度的方式,游客更加有参与的积极性,对于景点也能有更加深刻的记忆。
景区语言翻译服务相较于文学翻译或者外交场合的口译来说,口译员的翻译策略与目标语接受者的认知水平相关度更高,也就是说口译员在选择策略时大多将听者的接受能力作为策略选择的前置条件,更加注重听者是否能立即听懂。因此,忠实这一标准不能被简单地理解为信息准确。口译员在旅游活动中的功能是以游客熟悉的语言为其再现本地的文化,而再现的基础是游客的认知水平。换言之,当口译员发现由于文化间的差异导致翻译的内容不能在短时间内被游客所理解的时候,口译员应采取相应的策略来减轻游客的认知负荷。减轻认知负荷可以有两个大的方向,一是通过知识的补给让游客对当地文化有新的认知,提高其认知水平能力。另一方向是通过减轻文化负载量,将当地文化中的新事物或者新现象降低到游客已有的认知水平内。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口译员可采取第一种方向的策略,使得游客对于当地文化有更深刻的认识理解;在时间紧迫且游客注意力、兴致不那么高昂时,口译员可采取第二种方向的策略,为游客减负,因为旅游不是文化考察调研,其目的多以休闲娱乐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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