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之修辭技巧,已於上兩節分别説明,由此可見,重要的修辭技巧已經是盡在其中矣!可説是到了“不學《論語》無以寫作”的地步。然而長久以來,世人都是帶了一副有色眼鏡來讀《論語》,正如施友忠在《二度和諧及其他》一書中所説:
《論語》……全書文辭温雅,意象新奇,義藴既深,旨趣亦明白曉暢,是文學中難得的至文。歷來學者,多戴着一付帶有哲學色彩的眼鏡來讀它。成見在心,遮蔽了多少慧眼靈光。(《論語的文藝》)
自古以來,講及《論語》之義理如恒河沙數,而講及《論語》文章之精妙則絶無僅有,就算是有,也是片言隻字,語焉不詳。致使直到目前爲止,《論語》在文學史上占不到重要地位,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只要我們翻開坊間的文學史一看便可證實。
反觀《孟子》,則在文學史上占了重要地位。這種情况使人替《論語》不值,因爲我們將《論語》文章和《孟子》文章比較一下,我們會發現《論語》文章質量不但不比《孟子》低,反而更淩駕其上。例如“孟子見梁惠王”章,我們分析之下,便會發現此章“不遠千里而來”是使用了誇飾法;“王何必曰利”是使用了反問法,“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是使用了層遞法;“王何必曰利……何必曰利”是使用了反復法。而這些修辭技巧,《論語》均已廣泛使用,所以,《論語》的文學價值是很高的,忽略《論語》的文學成就,實在是文學史上的一大疏漏!
【注释】
[1]辭格分類,向來並不一致;近人已注意到此一問題,且有論述,見《修辭學論文集》第一集内李濟中關於《修辭方式的分類與處理》、《修辭學研究》第二輯潘曉東《辭格大類劃分刍議》。
[2]對偶的定義,一般都是字數相等,部分學者則認爲可將對偶分爲嚴式和寬式兩種(如濮侃《辭格比較》),嚴式要字數相等;寬式則字數相近便可。個人認爲對偶既屬優美形式的設計,字數相等,才有整齊之美,因此同意字數相等之定義。
[3]徐芹庭《修辭學發微》:“(對偶)依句型分類,可歸納爲四類:1.當句對。2.單對。3.偶對。4.長偶對。”黄永武字句鍛練法:“對仗的名目雖多,但從句型上分類,不外乎當句對、單對、偶對、長偶對四種。”董季棠《修辭析論》:“(對偶)從形式上説,大致可分爲下列四種:1.正名對。2.隔句對。3.長句對。4.當句對。”以上分類名稱雖不一致,所指實同。
[4]主張排比是由三句或以上句子組成的計有:1.倪寶元《修辭》:“用三個(或更多)結構相似,字數大體相等的句子(或分句,或片語)來表達相似或相關的意思的一種修辭手法,稱爲‘排比’。”2.鄭頤壽《比較修辭》:“至少三個結構相同或相似、内容緊密相關、語氣一致的語句或章節排列在一起,這就叫做排比。”3.濮侃《辭格比較》:“三個或三個以上内容相關、結構相同或相近、語氣一致的片語或句子,巧妙地組成一串,以表現語言的節奏感和形式美,從而産相强烈的語勢,這就是排比辭格。”此外徐芹庭《修辭學發微》、黄永武《字句鍛練法》雖無明言,但其排比舉例,均是三句或以上。
[5]與唐鉞説法相同,主張排比是由兩句或以上的句子組成的計有:1.陳望道《修辭學發凡》:“排比格中也有只用兩句互相排比的,這與對偶最相類似。”2.董季棠《修辭析論》:“對偶總是兩句組成一聯……排比也有兩句並列的。”3.曹毓生《修辭基礎知識》:“排比是對偶的擴大和發展。它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結構大體相同、語氣一致、内容相互聯繫着的片語或句子,一個挨着一個,排成一長串。”此外,黄慶萱《修辭學》,張嚴《修辭論説與方法》,雖無明言,但其排比舉例,有由兩句句子組成的排比。
[6]關於排比之分類,計有下列各種:1.張嚴《修辭論説與方法》:“句子排比之方法,約分四類:甲、平行排比法……乙、層進排比法……丙、參差排比法……丁、簡短排比法……”2.曹毓生《修辭基礎知識》:“從結構上看,排比有如下四種情形。1.句子中某一成分的排比……2.分句的排比……3.單句的排比……4.複句的排比……”3.黄漢生《現代漢語語法修辭》:“排比的種類:(一)詞的排比……(二)片語的排比……(三)句子的排比……”4.吴士文《修辭講話》:“排比的種類:1.分排……2.總排……”5.鄭頤壽《比較修辭》:“排比的類型……(一)句子排比……(二)片語排比……(三)段落排比……”(www.daowen.com)
[7]大多數的修辭學家都是將層遞分爲遞升和遞降兩種,計有:唐鉞、譚正璧、陳介白、黄永武、董季棠、鄭頤壽、曹毓生、吴士文等。他們所用的名稱或不相同,實則所指一樣。
[8]主張把頂真分爲“聯珠格”和“連環體”的修辭家計有:陳望道、黄慶萱、董季棠等。
[9]反復之名稱,各修辭學家互有不同,如叫“類疊”(黄慶萱),“重複”(黄永武),“複疊”(董季棠),“複沓”(張嚴)。大多數的修辭學家都稱爲反復,本篇名稱從衆。
[10]反復的分類,各修辭學家有不同的意見,例如:1.唐鉞:“反復格有用(甲)一樣的話復述的,有用(乙)不一樣的話復述一樣意思的。”(《修辭格》)2.陳望道:“反復辭的用法有連接的、隔離的兩種。)(《修辭學發凡》)3.黄慶萱:“就類疊的内容説:有單音詞(字)複音詞(複詞)的類疊;有語句的類疊。就類疊的方式説:有連接的類疊,有隔離的類疊。二者相乘,便有:一、疊字:字詞連接的類疊。二、類字:字詞隔離的類疊。三、疊句:語句連接的類疊。四、類句:語句隔離的類疊。”(《修辭學》)以上三種説法,以陳望道之分類爲佳。唐鉞所分的兩類,後者並非反復;黄慶萱將疊字、疊句一起歸入類疊,實不正確,因二者性質並不相同。大多數修辭學家從陳望道之分類,實有見地。
[11]黄慶萱《修辭學》“表意方法的調整”分爲感嘆、設問、摹寫、仿擬、引用、藏詞、非白、析字、轉品、婉曲、誇飾、譬喻、借代、轉化、映襯、雙關、倒反、象徵、示現、呼告等二十種;“優美形式的設計”則分爲鑲嵌、類疊、對偶、排比、層遞、頂真、回文、錯綜、倒裝、跳脱等十種。潘曉東《辭格大類劃分雛議》“形式類”分爲析字、析詞、節縮、藏詞、反復、錯綜、排比、嵌鑲、對偶、引用、仿擬、回文、頂真、倒裝等十四種;“内容類别”則分爲組字、扣連、摹繪、移就、呼告、飛白、轉類、降用、易色、象徵、比喻、借代、比擬、誇張、反語、雙關、層遞、避諱、對照、襯托、反問、設問、婉曲、精策、排除、同語、示現、跳脱、相反相成等二十九種。從上可看出内容類别多過形式類。
[12]陳騤《文則》將譬喻分爲十類:直喻、隱喻、類喻、詰喻、對喻、博喻、簡喻、詳喻、引喻、虚喻。
[13]唐鉞《修辭格》把比喻分成明比、暗比兩類。
[14]《文心雕龍》有“誇飾篇”,唐鉞《修辭格》有“揚厲格”,陳望道《修辭學發凡》有“鋪張辭”,陳介白《修辭學講話》有“誇張格”,名稱不同,所指實一樣。
[15]説見鄭遠漢《辭格辨異》,第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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