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名　《序卦传》曰：“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贲者，饰也。”《杂卦传》则曰：“贲无色也。”《说文解字》亦云：“贲，饰也。从贝。”贲（bì）的原义是以贝壳为饰，有光彩而无颜色（素白）。《序卦传》认为“噬嗑”的意思是咬合，但事物不可随随便便地凑合起来就算了，还要讲美，讲装饰，贲是光亮无色的装饰，称之文饰。

卦象　下卦离，象征火，光明；上卦艮，象征山，停止。卦辞云：“贲，亨，小利有攸往。”《彖传》释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贲”为什么亨通？《彖传》归因于“柔来而文刚”。贲卦由下乾上坤的泰卦（）变化而成，即上六阴柔下来与九二互换位置，进入初九及九三两阳刚之间，使下卦由乾变离，这就是“柔来而文刚”。与此同时，九二上进至原来上九的位置，和六五、六四两个柔爻结合，使上卦由坤变艮，这就是“分刚（中爻阳刚）上而文柔”。它有利于阴柔（小）前往所适之地，即“小利有攸往”。柔来文刚，刚上文柔，实际上体现着阴阳之间的亲和交流，《彖传》概括之为“文”。天文就是天体之间的阴阳亲和交流，构成星象。人文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阴阳亲和交流，构成社会。社会发展，走向文明，所以说“文明以止，人文也”。《彖传》关于“文明以止”的创意，直接源于卦象：贲之下卦离，象征火、明；上卦艮，象征山、止。卦象的直觉即“文明而止”。可见，“文”体现着事物之间相互关系的和谐调节与修饰处理。天文表现自然规律，观析天文可以察见时令节气的运行变化。人文表现社会规律，观析人文可以化育促成一个社会亲和、人人得宜的太平天下。这就是孔子在《彖传》中提出的“文以化成”的“文化”原始理念，它闪耀着文化意蕴的历史光辉，并且继续指引着历史发展过程中新的文化建设的方向。《象传》则提出“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山下有火”是对卦象的外形描画。就下卦离象征明、上卦艮象征止来说，告诫君子应当明察具体繁杂的政事，不要轻易动刑判狱（对照卦象相反的综卦噬嗑着眼于严肃刑罚，此卦则强调文明办案）。

初九阳刚，劲健正直，虽居下位，心向光明（下卦离）而矢志不移。与上卦六四相应，力求上进。爻辞云：“贲其趾，舍车而徒。”程颐认为“趾取在下而所以行也”。意思是“趾”表示地位低而用以行走（体现行为）。初九虽地位低微，却始终以行（行走、行为）为重，文饰其趾，为正其行，宁可舍弃车乘而徒步前进。《象传》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确认初九是依据道义而不乘车的。

六二阴柔中正，上比而亲近阳刚九三。爻辞云：“贲其须。”王弼认为六二亲比九三，是“近而相得者也”，并指“须之为物，上附者也”，即胡须是向上（面腮）依附的东西。《象传》曰：“‘贲其须’，与上兴也。”即六二文饰胡须，为的是与位居其上的九三共同兴盛发达。

九三阳刚，性健位正，下有六二亲比，上得六四眷顾。当贲之时，处置端方合宜，既见光泽，又显滋润。爻辞云：“贲如濡如，永贞吉。”贲如，素文貌；濡如，湿润状。《象传》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即永守正道而保吉祥，终究不会受凌辱。

六四柔而正，静而文，与阳刚初九相应，却隔九三之阻。爻辞云：“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皤如”，素白净洁的样子。“白马翰如”众说不一。朱熹认为：“人白则马亦白”，六四不顾九三阻拦，乘坐白马像飞鸟一样（“翰”为鸟之翅）奔向初九。但九三并非强寇，亲比六四只为婚姻之情。李光地则认为，“白马翰如”指初九向六四飞驰而来。其实，两者运用的都是意象思维：究意析象，因象生意。但象有定形而意无常思，故二说皆可并存。《象传》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认为六四所处的位置，既邻近阳刚九三，又与阳刚初九正应，处二者之间而犹疑不决，但并非盗寇抢亲，而是正常婚事，所以终究不会产生怨尤。(www.daowen.com)

六五位居君座，既尊且中，资质柔顺，贲而不过。爻辞云：“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文饰于山丘田园”，比喻六五亲比上九于卦象之顶。“束帛”，古代由十条丝绢合成。“戋戋”，很少。以此饰园，颇显吝啬，但却反映六五的朴素，不重外表而重品质，所以终告吉祥。《象传》曰：“六五之吉，有喜也。”喜者，返璞归真也。

上九以阳刚之质居贲之极，素朴无华。爻辞云：“白贲，无咎。”实实在在做人，重气质修养而轻外观装饰，可免过错灾祸。《象传》因而认为上九“得志也”，即实现了意愿。

卦德　仪容礼貌，人不可少；表现为“贲”，须重实质，形式固然不可或缺，内容尤其重要。“贲”以素文纯洁为饰，更重刚柔之间以文和合，以文致明，以文而“化成天下”，从而创造了一个亘古通今的经典的“文化”概念。

卦主　“贲”表现为素文之饰，素展示事物的本质。事物本质之文，即阴阳相文。因此孔子在《彖传》中既强调“柔来而文刚”，又强调“刚上而文柔”。前者指六二，后者指上九，同为卦主。

卦变　如六二由柔转刚化成九二，贲卦变为大畜卦（）。它表明“文以化成”，“文”能化生强大的思想力量，还能促进“精神变物质”，实现财富的积极蓄聚。如上九由刚转柔化成上六，则贲卦变为明夷卦（），显示上层建筑（上卦）缺乏刚柔相济，形成“明入地中”，在一定时期内，唯宜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