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站在“究天人之际”的高度,把“文化”归属于“一阴一阳”之道。这种道,一以统之,普照社会,贯通宇宙;分而化之,引导百事,玉成万物。《周易·系辞传》云:“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实际上,言者、动者、制器者与卜筮者几乎包容了方方面面的社会成员。他们各自注重《周易》的文辞精义、变化机制、卦象意蕴与筮占原理,恰恰在于通过语言、行动、工具制作与推知未来四条重要途径以展示人生的文化。
“言者尚其辞”。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思维构件与信息载体。语言交流表现为言者与听者的互动而展示其“一阴一阳”的文化。这种文化的根本要求,一言以蔽之曰“善”。《周易》指出:“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这里的“善”与“不善”,体现着“文”与“不文”;而“应”与“违”则宣告着“化”与“不化”。文的语言,化为同声,则“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进而同心协力,互惠互利。《周易》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这就是“言者”展示的文化境界。
“动者尚其变”。尚变,关键在通变,即通晓一阴一阳的文化运变,认识它、掌握它、适应它,以期出于穷而达于通。《周易》云:“通变之谓事。”“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怎样通变?首先是顺时,因为“变通者,趣(趋)时者也。”什么是“时”?《周易折中·义例》指出:“消息盈虚之谓时。”所谓消息盈虚,即阴阳消长,刚柔推移,它反映着事物在运动变化过程中某一时点上显现的情状与趋势。顺时而为是《周易》通变的精髓,它指出:“顺以动,豫。”“天地以顺动,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面对天文人文,欲求“化成天下”,既须“与时偕行”,还须与“位”相应,达到顺时而当位。《彖传·乾》云:“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生动地反映了“时”与“位”的有机结合。这种“时”与“位”的一致性,在阴阳交织的卦爻图象体系中表现得一清二楚,其理想状态一言以蔽之曰“中正”,其理想境界则简而约之谓“保合大和”。《周易》认为:“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所以,“位”与“时”一样,在阴阳对立统一的文化过程中具有决定事物发展方向的客观标示性。《周易》强调:“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告诫人们“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在这里,无论是“仁”或“节”,都强烈地体现出人与人亲和交流、官与民亲和交流的文化倾向。(www.daowen.com)
“制器者尚其象”。制器,创制生产工具与生活器皿,是人类文化的重要表现。制器首先在于开发创意。《周易》认为,多姿多彩的卦象蕴涵着丰富的创意。它列举自古以来从结网渔猎、木具耕作、垂衣蔽身到舟楫通航、车马运输以至书契交往等十二项重大创造发明,指出其中的创意无不来源于相关卦象的启示。这固然只是一种大胆的推断,但不能不说论出有据。因为“象者,像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动者也”。卦爻图象模拟着世界万物及其运动变化,它们成形于对客观世界的本质概括,正如《系辞传》所说:“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所以,把卦象视为世界万物的符号模型,由此而引发联想乃至突生灵感,完全具有现实的可能性。莱布尼兹从卦象阴阳交错中推导出二进位制而始创计算机,量子学大师玻尔由太极图联想到并协性原理,可以引为运用卦象开发创意的现代版本。
“卜筮者尚其占”。这里,我们应当排除“筮占=迷信”的偏见。《尚书·洪范》告诉我们,筮占是古代王室决策前的一种咨询手段,目的在于推测事物发展的可能结果。《周易》更通过《系辞传》的阐释,把筮占从巫术文化中解放出来,使之进入富涵哲思的数理文化之门。《系辞传》云:“极数知来之谓占。”直截了当地将预测未来的筮占推上了“极数”,即穷究数理、演算数学的舞台。它详尽地分析了自一至十的五对自然数,指出:“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系辞传》又云:“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从而揭示事物的运动发展是一个由“往”向“来”,可以通过数理分析获得认知的过程。探索过去是顺数,顺序排列,依次分析归纳;预测未来则是逆数,需要在理清顺数的基础上推演,逆向求证其可能的结果。诚然,《周易》无法超越时代提出以数理统计为支撑的现代预测学,但它确已在事实上把卦象符号体系看成为预测未来的原始数理模型。而所有这些令人惊讶的哲思睿想,恰恰来自“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文化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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