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多能熟记孔子在《论语》中所作的人生自我总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2·4)其中最后一句,描述了孔子晚年由奔波不息的政治生涯转向博大深广的学术领域而进入的思想胜境。毫无疑问,爱不释手地研读《周易》,使他优游自得地漫步于精神世界的自由王国。可以说,《周易》遇孔子,筮书化明经;孔子得《周易》,良师成圣人。直觉告诉笔者,孔子回顾生平所作的自我总结,或许深受《周易》之启示。因而在展示《论语》描画的思想轨迹的同时,尤其鲜明地体现着乾卦所代表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抱负与气概。他归纳一生的六个时段,正是全卦六爻按照经文顺序演绎的过程。第一爻“潜龙勿用”对应着“十有五而志于学”,隐喻格物致知、修身养德的人生准备。第二爻“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对应着“三十而立”,让人联想起孔子与齐景公相见时后者向前者的数度垂询请教。第三爻“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对应着“四十而不惑”,正值孔子自齐返鲁,解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之疑,释吴使关于防风氏之惑,孜孜于“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史记·孔子世家第十七》)。因此,虽鲁室殆危而夫子“无咎”,应爻辞之所言。第四爻“或跃于渊,无咎”。对应着“五十而知天命”,孔子肩负起人弘天道的历史使命,在攀登到政治生涯的最高峰后终“跃于渊”,开始了周游列国的漫漫征程。第五爻“飞龙在天”,对应着“六十而耳顺”,孔子作为一名伟大的思想家与政治家,游说周旋于诸侯之“天”,察言审义而明是非真伪,可谓“耳顺”。第六爻“亢龙有悔”,对应着“七十而从心所欲”,孔子通过研习《周易》深切地感悟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文言传·乾上九》)终于,孔子以“亢”为警,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政治生涯,回归故国,重新埋首书斋撷文献之精粹,耀学术之星光,为中华民族留下了丰富多彩、足以震撼世界的巨额文化遗产。(www.daow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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