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论语》中说:“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7·17)这段话简洁明白,原不应有太多的歧义。然而,近代一些学者为了证明所谓孔子晚年传述《周易》之非,作出了种种有违原义的解释,甚至借古代的音读转换字义,更动标点,使之改为“假我数年,五十以学,亦可以无大过矣”。笔者认为,就语境说,这是孔子晚年所作的深刻反省。意思很清楚:早给我几年时间,五十岁以来便研习《周易》,就可以不犯大错误了。事实上,五十以降数年间,孔子仕途通达,一直升至大司寇,代行相事,自然无暇习《易》。此后周游列国十四年,漂泊不定,有时竟至“惶惶如丧家之犬”,更难“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了。所以,孔子研习传述《周易》当在晚年,诚如马王堆帛书《要》所记:“夫子老而好《易》,居则在席,行则在囊。”从孔子的反思性述说中可以推见,他从五十岁到晚年自卫返鲁这一时段里,很可能犯过较大的失误。因而避免大过成为其学习《周易》的一条深切体会。大家知道,《周易》的占断语中,常出现“无咎”一词,“咎”有两重涵义,就客观外况说,“咎”是灾害、祸患;就主观内情言,“咎”是过失、差错。而重视身心修养的孔子更关注内情,认为“有命无咎,志行也”(《象上·否》);“至临无咎,位当也”(《象上·临》);“贞厉无咎,得当也”(《象上·噬嗑》);“引吉无咎,中未变也”(《象下·萃》);“王居无咎,正位也”(《象下·涣》)等等。他还在《系辞传》中指出:“无咎者,善补过也。”“震无咎者存乎悔。”又在《象传》中借益卦宣教:“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这些观点,《论语》中亦多有表述,如:“过,则勿惮改。”(1·8)“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4·7)他赞赏颜回“好学,不迁怒,不贰过”(6·3)。称道卫国大夫蘧伯玉的使者为主人美言:“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14·25)看到人们面对过错却无责己之思则慨然叹息:“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5·27)由此可见,通过学习《周易》以避免重大过错,实系孔子基于一贯的认识而在晚年进一步联系生平经历反思探究得出的结论。(www.daow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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