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前面曾讲过,为了防止花园的美景被大自然的力量所破坏,园丁要不断地跟自然界做斗争。同样,我们所培养的人为人格也要经常跟我们身上充满私欲的天然人格进行抗争。由原始的同情心进化成有良知的人为人格的这一过程,赫胥黎称它为伦理过程。这一伦理过程倾向于抑制人类身上的天赋“兽性”,削弱人类内部的生存斗争,从而增强对自然界的抗争力。
赫胥黎前面曾指出,人类的天然人格使他们在同其他物种的生存竞争中取胜,但为了人类社会内部的和谐,他们必须压抑天然人格(即自行其是)的膨胀,培养自我约束的人为人格。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如果过度抑制甚至于完全消除天然人格的话,那就是“矫枉过正”,同样也会对社会起破坏作用。因此,伦理过程有个界点,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但每个人的自由不能妨害他人的自由以及整个社会的和谐。
小贴士:矫枉过正,意思是指想把弯的东西扳正,结果扳过了头,却又歪到了另一边。常常比喻由于纠错过了头而造成了新的错误。
“恕”就是饶恕,是一种宽容精神。恕道精神是儒家的传统精神,前面谈到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恕道的基本精神。赫胥黎说,尽管理想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奉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但如果做过头了的话,也会出问题。
比如,每个罪犯的最大愿望是逃脱惩罚。假如我把自己放在一个抢劫过我的人的位置上来考虑问题的话,那么我最迫切的愿望就是不被抓住、不被罚款或坐牢。假如把我放在打我一边脸的那个人的位置上,那么他没有更重地打我另一边脸,就算是对我手下留情、放我一马了,他也许觉得我就该为此而感到庆幸了。
同样,如果园丁老是把自己放在杂草、鸟兽以及其他入侵者的位置上来考虑问题的话,那么园地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小贴士:孔子的学生子贡有一次问孔子,子张和子夏两人之间,谁更贤明一些?孔子说,子张常常超过周礼的要求,子夏则常常达不到周礼的要求。子贡又问,子张能超过要求不是更好吗?孔子说,超过了和达不到要求,有时候实际上的效果是一样的。这就是“过犹不及”的典故。(www.daowen.com)
严复不同意赫胥黎所阐述的伦理过程与自然过程的对抗性。他认为赫胥黎的观点过于狭隘,他更崇尚斯宾塞的学说,认为社会本身就是一个生物体,人类人为人格的出现,是人类适应自然界的结果,这一过程与自然过程是和谐对应的。对严复和斯宾塞来说,社会进化与生物进化完全是一码事。显然,他们的这种观点是不能自圆其说的。如果人类社会也像动物界那样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的话,哪里还有什么怜悯、同情、道德、正义可言呢?又怎么能进化出道德伦理观念呢?
其实,赫胥黎在书中已经对斯宾塞的上述观点做了辛辣的讽刺:有些人老想消除人类中的弱者、不幸者和多余者,并用“适者生存”为这种行为辩护,声称这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唯一途径。按照这种逻辑,那些治疗病人、护理弱者的医务人员,岂不成了“不适于生存者”的恶意的保护人了吗?医学不也就成了妖术了吗?
赫胥黎进一步讽刺这些人终生都在培育一种抑制自然感情和同情心的“高贵”技艺。人类如果没有自然感情和同情心的话,就会没有良知和自我约束,剩下的只是自私自利和尔虞我诈。这样的社会将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和动乱之中,哪里还会有什么人类社会进步可言呢?
《进化论与伦理学》发表后的100多年间,人类社会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以及无数次区域性的战争和冲突。今天我们回顾一下20世纪的世界历史,不得不佩服赫胥黎的先见之明。
正如赫胥黎在《进化论与伦理学》的序言最后所说的,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需要发现一条在“自行其是”与“自我约束”之间适合自己气质与环境条件的中庸之道。也就是说,既要努力奋斗、积极向上,又不要做损人利己、坑害别人的事。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