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帕斯诗歌的尴尬与成熟》

《帕斯诗歌的尴尬与成熟》

时间:2023-11-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放于帕斯诗歌的汪洋中,它简直没有值得言说之处。而若将它放置在帕斯创作的两个基本形态:精神与物质的背景中,并以此对照日后帕斯在创作上未能越过《太阳石》之高峰的尴尬,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很多日子中的一天》?帕斯亦然,在创造《太阳石》时,我发现他的想象是纯精神化的,虽然他写作它们时年逾不惑,然而从诗歌的生理来看,帕斯刚刚好成熟。

《帕斯诗歌的尴尬与成熟》

读完奥克塔维奥·帕斯的经典杰作《太阳石》,再阅读他随后创作的《火蛇》,你会发现诗人在他的神圣作坊里搬动了一些东西,它们暴露了帕斯在理想主义光芒晕眩中对琐碎生活偶然回眸,而在《火蛇》诸篇中,尤能反映这种变化之蛛丝马迹的莫过于《很多日子中的一天》这首诗了。

如把《很多日子中的一天》?放于帕斯诗歌汪洋中,它简直没有值得言说之处。而若将它放置在帕斯创作的两个基本形态:精神与物质的背景中,并以此对照日后帕斯在创作上未能越过《太阳石》之高峰的尴尬,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很多日子中的一天》?其实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象征主义”窗口。执着的帕斯通过它本已瞥见了另一条希望之路,然后又固执地用橡皮擦去了它,从而坚持了原本那条充满激情的阳光大道。这是帕斯的幸运,但又未尝不是遗憾,

那么,让我们进入《很多日子中地一天》这首诗吧。

我们一无所见又看见万物

没有体重的身躯一片没有主体的地面

我们上升还是坠落?

你的身躯是一粒钻石

你在何处

我迷失在你的身躯中

……

只短短几行的开头就预示了此诗的气势不凡。它们如同一根围绕轴心做高速旋转的弹簧,将拉力指向了永恒的命题:上升和坠落,寻找和迷失。冷峭的意境营造的是一种高强度压抑的热情,在那里,语言一触即发,却又永远旋转。它一步一步将你的阅读逼向一个角落,使你无法逃窜而又迷幻于它的结尾,想看一看语言的尾巴处是否留下了什么东西。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再次发生了。

怪异的有悖于日常生活的意象背后不是恣意营造瑰丽,而是有节奏地收起来,说出早已埋伏在心里的那句话。它或许在脑海中存在了数日、数月、早已瞄准现实:

小车怀恋草丛(www.daowen.com)

塔楼行走

时间停止了

……

天空转动、变换且又相同

你在何处?

生活中的一件件摆设,就差扣动扳机这样的偶遇或时机。可现在,偏偏是超现实的一个意象替诗人说出了本质的诗意。另外,“行走”与“停止”之间还营造了一种紧张的关系,一种悖乱,一种颠倒和错乱,在美学上或许还可以理解为“歪和正”之间的关系,若要说出“正”,要立言,则必须曲径通幽,必须绕圈子。在世俗人际关系上极有害的做法刚好适用于诗歌(莫非诗歌本身就是一种狡黠?一种圈套?),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现象,它揭示人的思想中喜欢曲折、颠倒这样的事实,一件事,晓畅明白,它反倒不愉悦,非得一波三折才能激起大脑皮层的快感,这是人类的优点还是缺点?这些问题有待以后好好推敲,不过,曲折造就了诗歌的美感倒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于是,为了说出“你在何处”这样本质的话语必须让语言流离于本质,必须这样说:“天空转动,变换且又相同”,而诗人的狡猾之处正在于此,它不是随意的流离。说得贴切一点,它流离在一根轴心内,因为“天空转动、变换”意象背后正是蕴藏了“寻找”这样的动机,读者眼前闪过这样的画面:不同的天空图像,或许大同小异,但本质上它们都是空的,于是接下来“你在何处”便问得水到渠成。

不断地诘问,不断地产生疑惑,提供表面的答案,待你进入,却又营造了另一个更大的疑惑,迫使你放下刚刚摘取的苹果去寻找前面的葡萄……这样的欲望使你最后掷掉了一切获得的概念,双手空空地等待最大的果实的到来。而最后是什么呢?也许什么也没留下。而诗歌的价值也许就在这里:卸掉一切重荷,进入虚无之境,它的绚烂正是那不断变幻的过程。

那么,诗人说出这些大问题(如上升和坠落,你在何处?)时是采取何种姿势的呢,是借用了神的嘴巴,还是仅仅靠一些日常生活的意象(所不同的是,他采用它们时用了一种独特的视角,如“塔楼”和“行走”两者本身简单不过,拼凑起来却怪谲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有很多种艺术类型的诗人,他们或表现出“非常地玄虚”,或给人以平白、踏实之感,或抽象,或物质。而大凡在诗歌上有建树的诗人,纵观其写作的历程,往往可以找到从精神向物质的靠拢、过渡。艾略特,这位创造“客观化写作”的现代派先驱,他的前期作品如《写给波斯猫的几行诗》或《我最后一次看见充满水的眼睛》,均是非常精神、抽象的;海子,这位精神殉道者,他之所以选择死亡,依我看,是他无法进入物质化的世界。而诗歌的规律就像一列火车要推他上这个轨道,他不愿看到这一天,于是他选择了另一条轨道:真实的铁轨。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物质发生关系。

从生理或年龄的角度看,一个人初写诗时,他用精神写作,待到年纪稍大,强大的现实把他从幻境中拉回来,他于是必须用客观的磨损了的想象写作,他必须放弃纯抽象的写作。帕斯亦然,在创造《太阳石》时,我发现他的想象是纯精神化的,虽然他写作它们时年逾不惑,然而从诗歌的生理来看,帕斯刚刚好成熟。于是,一种带有强烈的象征意味的创作开始了,诗人通过太阳石说出了他对古代阿兹特克文化、神话的尊敬,并寄托了他的信仰和感情。《太阳石》也使帕斯独步于水晶喷泉、光芒、透明、太阳、回廊、镜子、影子、眼睛、石头、面具、生与死等众多奇妙而不同的意象中间,它重建诗歌恢宏的宫殿,因而与日常的生活也是远离的。然而,奇怪的是,仅隔五年不到时间,帕斯创作的《火蛇》中,除却《乌斯蒂卡》《恒》《触》等诗作保留了这种与世俗高贵的距离外,在以《很多日子中的一天》为代表的诗中,物质性明显增加了,虽然诗人说出了同样庞大的主题,但是具体方式却发生了变化。如“今天无人在办公室里,半伸着腿阅读,少女们喝咖啡、闲聊,我打开我的书桌,它挤满绿翅……打字机自动运转,不倦地打印着那燃烧地同一音节”。这些诗句中明显地有了世俗生活的影子和轮廓。帕斯似乎走过了这样的历程,先是像但丁一样唱出纯粹的声音,后来他一部分走向了《荒原》,走向了与聂鲁达诗歌类似的物质化。然而,这种倾向毕竟太犹豫太微弱了,在随后的《东方斜坡》《朝向开端》等诗集里,帕斯真的如书名所言——朝向开端,毅然回到了原来的写作状态,那就是纯粹与高雅。在这些诗作中,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童心未泯的中年人,虽然他脸上的皱纹镌刻了太多岁月痕迹,但他就是一味执拗地用童年单纯追求着纯粹的理想。

而毕竟一切努力都抵不过规律,帕斯让喜好代替了客观,于是他也便永远无法解决他的矛盾。果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帕斯既未能在创作上超过《太阳石》的高峰,又没能顺着《一天》深入下去,在世俗的物质世界中得到翱翔,创作出类似《荒原》的杰作。《很多日子中的一天》真的只昙花一现,它们如同夜空中爆开的礼花,只一瞬,又回到那空茫的静寂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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