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多维度的视线,看待重访第三空间

多维度的视线,看待重访第三空间

时间:2023-11-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宽容是经典的品质之一。它的世俗意义在于一个女性人格的参考典范,而它的精神意义则要严肃得多,它触及了女性的生存意义,在女性主义话题成为时尚的今天,它的令人忍俊不禁的情节与多维度的视线让我们依然奉为必读之书。不过西方的经典指向光明,东方的经典则沉迷于人性的灰暗,数千年得不到解脱。一般来说,阅读经典最大的“功利”就是它成就人。

多维度的视线,看待重访第三空间

无论如何我会记住这样的一句话:“如果你读一遍经典还不能理解它,那么就读第二遍、第三遍,如果你读第十遍还是不能理解你就读一百遍吧。”这是2008年上海戏剧学院一位教授给我的金玉良言。让我突然对经典的解读有了难以言传的悟性,我似乎通体透明,感受那些伟大的人物编织的语言之枝蔓、思想之经纬,只要顺着一个方向去跋涉,你的理解力最终也会获得提升。那些在20世纪乃至19世纪照亮过人类生存的智慧,照样也会照耀我们日渐贫瘠的思想土壤,惠及我们的生存环境……

我一直没有停止过阅读经典。在少年的时候我阅读过《悲惨世界》,在青春时代我书架上的书籍大多数是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作品,从《街魂》《孤独与沉思》《吉檀迦利》《丽达与天鹅》到《四个四重奏》《魔山》《老人与海》《永别了,武器》《局外人》,从地中海气息的《生活之恶》,到洋溢着东方气息的《雪国》,从异域色彩浓郁的《蓝色恋歌》以及南美洲浪漫情怀和革命味道调和得恰倒好处的《情诗》,到生存处境与中国相似然而境界迥异的《日瓦戈医生》……总之,我视阅读为人生的最大快乐,以至于到了一相情愿的地步。这样的热爱,常人恐难以理解,但我有我的选择。我在成长的日子里快活地吮吸着文学的营养。

我喜欢轻盈的名著,那些可以在黑暗的岁月里照亮人生的火炉一般的或者良友一般的经典,在我不是十分复杂的心灵里,是那些地中海的浪漫、西方的文明之风尚,滋养着我的道路。我因此渴望变得既轻盈而又坚韧,既激情又沉稳。我在这些浪漫的文字里学到的并不是世故,而是超脱,是对世界审视的激情和否定之否定的乐趣,是怀疑一切的眼光和对人和善的态度,是求知精神和永不知足的跋涉姿态……

它们给了我什么呢?如果说我后来阅读的《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罪与罚》这些白银时代的智慧结晶,给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感和对历史、生活透视的能力的话,那么,在此之前那些毫无目的的阅读(那些口味单一洋溢着梦幻和超越、空虚和蓝色是它们的共同特征)到底给了我什么呢?我想,这些散发着诗意的杰作,它们最大的好处是给予我了“梦想的能力和执着”。正如后来我在法国学者加斯东·巴什拉的著作《梦想的诗学》里读到的,“向往童年的梦想”是人的存在本质之一,因为每个人的童年其实“持续人的一生”,这个闪亮的句子后来像明灯指引了我的写作。这些轻盈的东西(材质)后来与埃利蒂斯、蒙塔莱、佩斯组成了我生活中强大的旋涡,共同在我上空构筑了地中海蔚蓝的天空,以至于我再也没有拿它与家乡的天井(同样是蔚蓝的色彩)相比较的欲望。我的童年在成长过程中嫁接了地中海的蔚蓝,我不想“河殇”都不行,我在20世纪80年代思想就蔚蓝色了。以至于后来陈凯歌的《黄土地》,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获奖,我都提不起兴致。对于我,咀嚼它们如同咀嚼我少年弄堂里常见的老太婆的旧衣衫、老马褂,我毫无心动的迹象。我在年少时期就将我的思想交给了我心目中的蔚蓝色。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佩斯的诗歌《这是很大的风》中写道:“风把我们带出习俗……”这是多么好的蔚蓝色的语言。这个做过外交家的诗人,在他的诗歌里呈现了超越地缘政治家视野的博大,从政治的狭隘走向了伟大作品要求的博大,这就是经典给予我们的。

因此,如果经典有什么强大功能的话,它就是指:一是它淹没一切文化(部落、地方)的狭隘之处,将人类带到一个普遍性的高度思考,也即它把我们带出了自私,“把我们带出了习俗”;二是它为我们的内心提供了无数“文明的样板和个人内在的、隐私的参照坐标”和精神图谱……宽容是经典的品质之一。

卡尔维诺,这位在古巴出生,在巴黎隐居15年的传奇作家,85周岁辞世当年与诺奖擦肩而过。在他的一生中写过无数杰作,一些也堪称经典。如《烟云》《阿根廷蚂蚁》《通向蜘蛛巢的小径》,在《为什么读经典》这本后人为他结集出版的书籍中,赫然写着“经典是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经典是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如《悲惨世界》,它的阴郁的调子,让你终生难忘。而冉阿让的经历,让你思想的广度大增,培养出一种正确辨别世界的视角。经典给予我们的就是:一颗包容的心,世界缩小在你的视野里,因此它还是我们怜悯、同情心、平等、正义等可贵品格的发源地。好的经典是独具洞见的,如果说《奥德赛》里“文艺女神十分钟爱地,让他具有甜美的嗓音/但又不让他十全十美,使他双目失明”这样的洞见还十分惨烈的话,读了“吃了洛斯托花后,忘记烦恼忧愁,不愿意再回到家乡”这样的句子,则一定令人掩卷沉思,它穿越时空,与中国古代的《桃花源记》遥相呼应。忘忧乡的存在,让人不得不思考这样的主题:人类是带着普遍使命的,人类的梦想也出奇地相似。这样的洞见让你觉得东方和西方思维在美学上的重叠和呼应。再如叔本华的“虚无与梦乡”,与庄子的梦蝶的离奇的相撞,这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印证”和“押韵”,则一定涉及人类的母题了。

经典带来发现。每一本经典都有这个奇迹。缺乏发现的书根本谈不上经典。而发现的最高的境界之一是给予你人格的参照:读《傲慢与偏见》,资本主义社会当中虚荣与价值伦理、地位与世袭制度的氤氲纷纷袭来,一个关于女性价值标准的思考同时也呈现。它的世俗意义在于一个女性人格的参考典范,而它的精神意义则要严肃得多,它触及了女性的生存意义,在女性主义话题成为时尚的今天,它的令人忍俊不禁的情节与多维度的视线让我们依然奉为必读之书。因此发现关于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有时候是困惑的交汇,有时候是美学的重逢。当《孔雀东南飞》的悲剧在中国中原上演的时候,《白雪公主》不一样在西欧的丛林演绎?不过西方的经典指向光明,东方的经典则沉迷于人性的灰暗,数千年得不到解脱。《窦娥冤》仅仅六月飞雪了事,而没有畅快的结局。《罗密欧与朱丽叶》通过恋人的牺牲换取了两个家族对无知和狭隘的抛弃,而《赵氏孤儿》则依然通向晦涩的政治主导人格,在个性缺席或者悲哀的社会,这个大团圆我们还是不要也罢。如果单一的经典还让我们善良,多元的经典则让我们豁然开朗了。

一般来说,阅读经典最大的“功利”就是它成就人。一个人格猥琐的小人不可能在一个人偷偷地看经典。一个悄悄读经典的人都是对自己有着反思需要或者善于思考的人,一个力求超越自己的人。一个读经典的人可能不被这个时代的人所了解,但他一定不会后悔他读了经典。因为经典提供的是“内在的营养”。

每一部经典形式不同,但是肯定都是关于人学的。如果你转换视角,那么看到的将越多。你会看见,《鲁滨孙漂流记》具有当代精神价值的某种含义;《包法利夫人》具有可贵的叛逆思维,但是由于偏见,他们只好在那个时代成为一种人类思想弱点的牺牲品;同样《红与黑》则是一个自由与谵妄性格的人的双重人格悲剧,在今天,于连可能依然是情场老手,只不过今天他不用去枪杀瑞那夫人了。今天于连碰到的问题可能是艾滋病的困扰,正像美国戏剧托尼奖《美国天使》当中所呈现的那样。“自由,毁了这么多人。”“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不是嘭的一声,而是嘘的一声。”(艾略特《空心人》)“我们唯一的健康是疾病。”(艾略特《四个四重奏》)“我没想到死亡毁了这么多人。”(但丁《地狱》)。好的经典呈现人类境遇的同时提出很严肃的命题:生存的悖论。刚刚《斯巴达克斯》还在渴望自由,在当代的经典题材中,自由已经酿成了无以复加的悲剧。背叛的原罪来自女性,本质的原罪来自男性,来自亚当。这也是经典告诉我的。于是皈依的题材,宗教的主题,成为解决悖论的一个途径。但是,关于宗教,巴尔哈费、马克思的经典当然有着完全不同的解读。(www.daowen.com)

一些经典让我们回首古希腊的伟大,如《荷马史诗》;一些经典超越时代,在今天依然熠熠生辉,如《俄狄浦斯》,当代心理学早已经有了以这个标题命名的心理情结;一些经典对于早走一步的资本主义社会做了深刻的人格揭露,如《榆树下的欲望》,但它能给100年后重蹈覆辙的当代中国社会提供人格异化的样板。这样的样板还有很多,《魂断蓝桥》《欲望号街车》的故事,一定会在中国当代重演,因为我们走的是别人走过的路。纵然文化不同,但内在的规律和人格发展逻辑是不能否定的。果真,如果你嗅觉灵敏,你就应该发现:吸毒、人格分裂、精神堕落,已经成了当代人的严重精神困惑。

一部经典作品不一定要教导我们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有时候我们在一部经典作品中发现我们已知道或总以为我们已知道的东西,却没有料到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是那个经典文本首先说出来的。这种发现同时也是令人满足的意外。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我们读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关于“诗歌是模仿的艺术”的经典论述,就来自它的前言标题;在《哈姆雷特》中,“生存还是毁灭”,是人类共同的生存体验;在《浮士德》中,魔鬼博士的签约,天堂还是地狱?精神追索还是尘世的肉欲?类似的拷问与悖论,这些具有资本主义实质的价值判断之经典表达,就是这部经典的核心价值……它们之所以经典,是因为这些伟大的作品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有时候就像一面永远不磨灭的镜子,在映照着我们现存的时代。我们不一定找到现世的丹麦王子——哈姆雷特,君主立宪也已经废黜,现世只有查尔斯,只有一个关于戴安娜的伤心王室故事……但是我们一定还有中国版的浮士德和美国版、澳大利亚版的浮士德,一定有许多教授纷纷上岸,用知识与灯红酒绿的尘世交换……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成为当代价值迷惘的一个缩影。前不久,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还请来徐晓钟导演排演了新版的《浮士德》,反响很大,印证了它的当代价值。

“去读经典,不要读二手的评论。”这是卡尔维诺教导我们的,足以让我们奉为宝典的经验。

再来看经典与人格的关系。经典的一个文本之外的收获就是你能够在经典文本之外读出放之四海皆准的标准,从而为自己找到价值坐标。这就涉及一个接受美学的问题:一个悟性的问题(这里说的经典在哲学读本之外,如果把哲学的经典放在里面,那么言说的空间就更加广阔了。这里本着节约文字的初衷出发,把视线停留在哲学文本之外了)。

一个敏感之人从来不抱怨经典的缺乏,相反,它总是在有限的经典中悟出无限的准则和意义。所以经典不一定要多,它的含金量以接受者的悟性为准则。智慧的人在狂躁中读到宁静,在叛逆中读到中庸不在经典本身,而全在角度和机巧。如萨特的《苍蝇》,堪称存在主义的典范,对于它的阅读应该对应这个时代的思潮,对应于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在以法国为中心地产生的无数的主义和流派。这样的立体读法,就能深刻理解萨特的深刻,理解“他人就是地狱”的含义,理解他悲哀的洞见。另外,理解了20世纪60年代战后“迷惘的一代”,也就理解了杰克·凯鲁亚克的代表作《在路上》恣肆汪洋、行云流水般流浪的意义,理解了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和美国嚎叫派诗歌的实质,那荒废的灵魂、无以安放的生命……其本质都是离经叛道。它们反叛得那样成功,以至于多年以后它们自己也成了经典。

那些经典中的经典,含有特殊的、内在的美和洞见,如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就属于这一类。这个离经叛道的尼采,他选择了自由与真理的说话方式,所以他的洞见是杰出的。他发现的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古希腊艺术源头,成为衡量一切优秀作品的象征符号,也成了在19世纪的德国探讨真正的艺术(音乐和悲剧)的一种参照。而尼采的伟大之处,是找到了亚里士多德的谬误:诗歌(包括悲剧)关于模仿的。他以振聋发聩之声,道出了音乐可以达到的高度:酒神的冲动及其在痛苦中所感到的原始快乐。他发出这样悲哀的叹息:“德国精神已经永远失去了它的精神故乡,因为它如此清晰地听懂了灵鸟思乡的啼声。”他提出的定义与亚里士多德是相反的:“艺术不只是自然现实的模仿,而且是对自然现实的一种形而上的补充,是作为对自然现实的征服而置于其旁的。”下面一段对戏剧本质的描述可能让我记住一辈子:

我们观赏戏剧,以洞察秋毫的目光深入到它活跃的内在动机世界中去——在我们看来,仿佛只是一种比喻形象掠过我们眼前,我们深信猜中了它至深的含义,而只想把它当作一层帷幕扯去,以求一瞥幕后的真相。最明朗的清晰的画面也不能使我们满足,因为它好像既显露了什么,也遮蔽了什么。正当它好像用它的比喻式的启示催促我们去扯掉面纱,揭露神秘的背景之时,这辉煌鲜明的画面重又迷住我们的眼睛,阻止它更深入地观看。[34]

今天经典碰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许多人不再捧读经典了。一些过去时代的经典经过大浪淘沙以后风光不再,于是一些学者哀叹经典被遗忘了。这是对经典多大的误解啊。因为经典就是“不管是什么时代依然熠熠发光的东西”。而那些经过了几十年就被踢出历史舞台的东西,比如样板戏……这些如同时代的伪证,被证明是伪经典。因为,我在前面说过,经典就是给予现在的我们以洞见的东西。如莎士比亚,他的价值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褪色,而被遗忘的,肯定就不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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