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中叶,中国当代戏曲发展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戏改成为各个剧种发展的主线,而这一切的变革都是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指导之下进行的。京剧是我国的“国粹”,它的改革势在必行,也是其他剧种改革的示范与先锋,而其中对于现代戏的创作又显得尤为重要。上世纪60年代,“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成功举办,这次观摩大会使各界人士看到现代戏创作的成果,并且让大家看到戏曲改革的方向。现代戏的创作得到强化和发展,人们看到了戏改的可能性与方向性。70年代,一大批京剧现代戏风靡一时,不少剧目被列入“样板戏”,这些优秀剧目的创立实际上是举国之力达成的。而“文革”这样特殊的历史环境造就的优秀剧目,思想性和艺术性都有极高的成就。从上至下,京剧“样板戏”不仅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还得到各级文化部门的大力强化,无数的文艺工作者付出大量的心血倾情创作,这些新剧目毫无疑问地成为时代特色鲜明、立意深刻、广受好评的作品。一些被树立为文艺榜样,以戏剧作品为主,加上少量音乐作品的大中型舞台艺术作品,被称为“革命样板戏”,俗称“样板戏”。八大样板戏分别是京剧《智取威虎山》《海港》《红灯记》《沙家浜》《奇袭白虎团》《龙江颂》,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其中京剧剧目《智取威虎山》《海港》《红灯记》《沙家浜》《奇袭白虎团》《龙江颂》在全国掀起了热潮,深受群众喜爱。《红灯记》是一部当之无愧的经典之作,不仅脚本创作、导演表演、舞台美术各个方面的水平很高,音乐唱腔更是备受关注,具有极高的艺术水准和研究价值。如今在峄城举办的晚会上还经常能看到《红灯记》《沙家浜》的唱段表演。
《红灯记》的故事发生在1938年冬,东北小镇龙潭被日军所占,成为日军输出资源的重要地点。滨江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鸠山上尉带部下摧毁了我党北满省委位于龙潭镇的地下电台,上级又派交通员送来新的密电码,地下党员李玉和与王连举前去接应。王连举为掩护李玉和背走受伤的交通员,开枪打伤了自己的胳膊,但被狡猾的鸠山识破,王连举招架不住,出卖了李玉和及地下组织。鸠山迫使李玉和当了车站副站长,在众人误会中,李玉和忍辱负重,为了寻找密电码与营救交通员费尽心思。李玉和的女儿铁梅也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成熟起来。取得密电码后,李玉和被捕入狱,鸠山的严刑拷打对李玉和不起作用。鸠山无计可施,把李奶奶与李玉和残忍地杀害,留下李铁梅作诱饵企图找到密电码。此时的铁梅,把失去亲人的悲痛化作力量,历尽艰险把密电码送到游击队手中,开始了新的革命征程。
电影《革命自有后来人》是京剧现代戏《红灯记》的剧本起源,该剧本被长春电影制片厂在1964年拍摄为电影《自有后来人》。随着电影上映,哈尔滨市京剧院的史良玉、王洪熙、于绍田,则根据电影将其改编为京剧《革命自有后来人》,导演为史良玉,李玉和的扮演者为梁一鸣,李奶奶的扮演者为赵鸣华,李铁梅由云燕铭扮演。京剧《革命自有后来人》演出后在社会各界广受好评。随后上海市爱华沪剧团也根据该电影推出沪剧《红灯记》,江青在上海看到沪剧剧本后思想上很认同,觉得是个不错的本子。应江青要求,林默涵(时任文化部副部长)委派剧作家阿甲在沪剧《红灯记》的基础上改编京剧《红灯记》,最终定下阿甲和翁偶虹共同改编剧本,由刘吉典、周国兴、李广伯任音乐设计,李金泉设计老旦唱腔,李少春设计李玉和唱腔,张建民进行乐队编配。
1964年,来自全国的28个京剧团参加了“京剧现代戏会演”。这是文化部在京举办的新中国成立后规模最大的一场全国性的现代戏演出观摩会,更是在整个京剧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本次会演中,《红灯记》的音乐和唱腔的赞誉扑面而来。其中反响最为强烈的唱段有“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做人要做这样的人”“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等。
这里分析一下“都有一颗红亮的心”这个唱段,因为这是在全国包括峄城地区流行最广的唱段,也是最受观众喜爱、演唱最多的唱段。这是铁梅发现不寻常,家里常常会有个“表叔”,因此对奶奶表达疑惑所唱出的唱段;也是她第一段唱腔,能体现出铁梅的活泼、率真。刘吉典先生设计了此唱段的唱腔,板式选择恰如其分,和传统西皮流水拍稍有不同,他将原来的单一节拍,改成四二拍和四一拍的混合西皮流水板式。节拍是根据铁梅的语气和口气变化而来的,旋律流畅朗朗上口,节奏活泼逗趣,颇有儿歌的韵味;唱词在表达叙述性的内容时非常贴近口语化,因此在群众中才能更好地传播。板腔体都是上下句构成,而这个唱段由四个上下句构成,唱词长短不一。(www.daowen.com)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4+3),没有大事不登门(4+3)。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5+4),可他比亲眷还要亲(5+3)。爹爹和奶奶齐声唤亲人(5+5),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5+3+4)。他们和爹爹都一样(5+3),都有一颗红亮的心(4+3)。”
通过分析可见,句子长短不一,口语化很强。在用辙上,“清”“亲”“心”字都为一七辙,“门”“分”“人”字为人辰辙。七字句型的使用是遵循了传统西皮流水的用法。
这段唱腔给大家展现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创作者抓住铁梅猜想大人心事时自鸣得意的神情以及率真活泼的性格创作了这段新的音调。刘吉典、李金泉在《努力塑造英雄人物的音乐形象》一文中写道:“我们在处理‘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一句时,为什么在句子的前头加上了一个‘虽说是’呢?就是由于想表现铁梅善于思考问题的性格,受了生活中小孩子在猜问题时边说边想的语言音调的启发。再如‘没有大事不登门’唱腔中的‘大’字的强调,以及‘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里的‘妙’字、‘能’字‘猜’字的夸张,也都是为了表现铁梅具体情感,吸收生活中小孩子那种得意、活泼的语言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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