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最初来源于“黄梅调”,这种“黄梅调”是18世纪末在安徽、湖北、江西交界地区出现的一种民间小戏。黄梅调与不同地区的民间音乐相融合,其中当属以安徽省安庆市为中心的安庆地区流行的黄梅调最有特点,被认为是黄梅戏的前身。黄梅戏的音乐唱腔,是经过不断地演变而得来的。20世纪40年代黄梅戏还和现代的唱腔相去甚远,它还是以花腔小调为主,三打七唱的结构形式尽管很受大众欢迎,但它远没有在全国流行,只是种类繁多的民间小戏中的一个类型,并没有备受瞩目。至20世纪50年代后,“板腔体”的板式开始运用到黄梅戏中,使得黄梅戏进入急速发展期,板腔体“主调”唱腔的产生使得黄梅戏的艺术表现力大大加强。
小戏和正本戏是黄梅戏剧目最为重要的两种类型。小戏规模较小,又称“两小戏”“三小戏”,小生、小旦、小丑是主要角色,题材多是百姓生活故事。黄梅戏最初主要的剧目类型就是以小戏为主,人物少,规模小,内容贴近生活。时至今日,这种类型在黄梅戏剧目中依然非常重要,在凸显黄梅戏的乡土特色方面很有优势。
正本戏的产生要晚于小戏,正本戏中涉及的人物角色较为复杂,表现内容较为广泛,揭示的矛盾冲突也更加强烈。花腔是黄梅戏的小戏中采用的主要唱腔,故“花腔小戏”是小戏的另一叫法。花腔的音乐主要使用一些小的曲牌,专用曲调用得比较多,这些专用曲调一般不能互相替用,所以才称为专用曲调。花腔的曲牌和民间音乐有很密切的联系,故民间音乐如一些小调的唱腔在戏曲中有大量的痕迹,如唱腔中衬词的运用,像“依子呀”等,唱词长短不一,专用的曲调反复开唱。
正本戏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后,剧中涉及人物不断增加,题材的表现力不断被扩展,花腔中反复演唱相同曲调的曲牌体音乐样式越来越多地显出其局限性,很难表达更为多样的情感,而黄梅戏善于吸取其他乐种的优势很快得以体现。黄梅戏的唱腔开始出现变化,即唱腔中加入了板式变化体,这些板式主要用在主调腔系中,有平词、对板、二行、三行、火工、仙腔、阴司腔等。这些板式结构为上下句,很工整,板眼明确、固定,上下句可以独立使用,亦可以连接使用,这样一来在表现更为复杂的事件和情感时,就可以更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花腔、主腔的出现和结合使用是黄梅戏向前发展的体现。
上世纪50年代,黄梅戏音乐中开始加入板腔体的演唱,大批戏曲创作者加入了戏曲改革的行列,这使得黄梅戏板腔体唱腔开始自如地运用到创作中,为黄梅戏的发展注入了活力。黄梅戏音乐创作的专业化时期到来了,新一代戏曲工作者兼收南北剧种之所长,多个剧种的旋律材料和结构样式都成为黄梅戏的取材库。因为他们深知,黄梅戏要想在更广泛的范围内流传,就应该适应多元化的欣赏口味。例如上世纪红遍全国的黄梅戏影片《天仙配》,其中七仙女的唱腔显现出越剧唱腔的影子;60年代拍摄的电影《牛郎织女》,织女的唱腔融合高腔的元素,实质上是吸收南北曲音乐特征的产物。进入21世纪,黄梅戏音乐唱腔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交响乐、电子合成音乐等各种音乐元素都被搬上了黄梅戏的舞台,如湖北省黄梅戏剧院创作的大型现代黄梅戏《李四光》中诸多现代音乐元素的介入和运用。这些创新还体现在表现方式上,力度对比、音色变化、调式、曲谱等各个方面,表现较为单薄的“三打七唱”已经被更为丰富的表现形式所改变。西洋歌剧中的多声部合唱,以管弦乐背景音乐、伴奏钢琴和小提琴演绎的《行路难》的全新亮相,交响乐伴奏的男女唱腔,都有力地彰显了剧中的矛盾冲突,更为立体地塑造了人物形象,使作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黄梅戏在我区也有很多听众,受众很广泛,最为流行的剧目有《天仙配》《女驸马》《打猪草》《对花》等。
“主腔”“花腔”是黄梅戏唱腔中最重要的两类,另外还有一小类唱腔仅次于“主腔”“花腔”,为“阴司腔”。
板腔体唱腔:以上下句作的唱腔为基本单位,在这个基础上,根据需要变化成各种板式。黄梅戏音乐中的“主调”又叫“正腔”,是黄梅戏中的主要唱腔,它基本上是已经板腔化的声腔,包括:平词、平词对板、火攻、八板、二行、三行。这些主调腔系里的腔体既可独立出现,也可以串在一起联用,灵活度较大。在主调中,一个较为突出的腔体是“对板”,也叫“数板”,这种数板曲调多用在男女进行思想感情交流时,通常由上下句构成,旋律委婉、稳定,变化不多。对板最初只能插放在其他板式唱腔中,一般不会单独演唱,随着黄梅戏的发展,对板唱腔得到全方位拓展,可以独立演唱了。“对板”通常是男女对话,其形式是你一言我一语;有时也可以一人唱两句;甚至也出现过一人唱的数板。对板中有转调的,也有不转调的。
平词:腔体的一种,在主腔诸腔体中非常重要,它可以独立构成完整的唱段,也可以出现在其他腔体的后面。上下句是结构的基本样式,在众多补充腔句中,“起板句”“迈腔”“导板”可替代上句的位置,扩大上句的表现力,“落板”“切板”属下句性质,用作唱段的暂时终止或完全结束。
二行:男、女唱腔都有,而二行板多为有板无眼的慢板节奏,一般用拍记谱。结构也是由多次反复的上下句构成,它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单独作为腔体演唱,而是依附于平词或其他曲调。无起板句和结束句,只有两个以漏板为特色的上、下乐句,又称“数板”“二流”。
三行:三行可看作是二行的压缩型,节奏较明快,故旋律性不强。演唱速度在黄梅戏唱腔中为最快,快板记谱为拍,多用于表现情绪激动、群情激昂的段落。它也不作为一个不独立的腔体出现,也是上下句结构,在演出运用中因落音的自由变换而常常形成四句结构。
八板:可单独使用,是一个独立的腔体。可以单独起腔和落板,组成短小的唱段。在速度较快时称作火攻。八板常由上下句组成,均为有板无眼,拍记谱。唱腔结构、过门、转接方法和男、女腔的调式,区别不大。传统唱腔在上句后半句有帮腔,称“复句”,八板火攻常与平词、二行、三行联用,形成节奏的对比,以表达人物狂躁、悲愤的情绪。
平词对板:是供男女角色对唱所用的腔体,可以单独起腔,但要转入另一腔体结束。传统唱腔中运用平词对板的样式有男女各唱一句的平词对板、男女各唱两句不转调的平词对板、男女各唱两句转调的平调对板、男女各唱半句的平词对板,还有一个人唱的平词对板等。下例为大家熟悉的一个唱段,就是平词对板。(www.daowen.com)
这是我们比较熟悉的《天仙配》(满工对唱),属于典型的“对板唱腔”,这是一段男女各一句的不转调对板,音阶在三度、四度内级进上行或者下行,音乐色彩舒缓便于抒情,充分表现了男女主人公还完劳役,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愉快心情。乐曲后半段还穿插了西洋音乐创作手法,采用二声部合唱,这段唱腔可以说是黄梅戏音乐的经典唱段。这段唱腔深受人民大众的喜欢,时至今日依然传唱不衰。
对板可以独立使用,还可以与主调唱腔在一起联用。黄梅戏音乐作品《女驸马》中有一段经典唱段《驸马原来是女人》,它的板式就是主调中各腔体联用的典型代表,结构复杂但又合情合理。开始四句“散板”里揉进了“哭板”,接着是“三行”(“三行”是有板无眼,也称“快数板”,适合表现激动、紧张的叙述,因为缺乏完整的补充句而不独立存在,多和“火攻”“二行”等联用,其中与“火攻”联用很常见)与“火攻”大段的交替进行。
下例选自《驸马原来是女人》(《女驸马》)(陆洪非词、时白林曲)。
黄梅戏音乐中的“主腔”又叫“正腔”,是黄梅戏中的主要唱腔,它基本上是已经板腔化的声腔,包括:平词、平词对板、火攻、八板、二行、三行。这些主调腔系里的腔体既可独立出现,也可以串在一起联用,灵活度较大。如拥有共同的音阶基础,男女腔均表现出典型的五声性特征;再如拥有共同的音区,男女腔主要在一个八度左右活动。男腔在女腔的属调上唱,女腔自男腔的下属调上唱。
花腔是一个调式丰富的腔系,有典型的五声宫、商、角、徵、羽调式,还有运用偏音的五声性的六声调式等。在黄梅戏种徵调式最多,羽调式和宫调式次之,商调和角调又次之。花腔不同的调式色彩并不会导致表情上的巨大反差。无论是大调性质的宫、徵调式,还是属于小调性质的羽、角、商调式,既不用于表现昂扬豪迈的刚烈,也不用于表现悲戚愁苦的柔弱。在节奏律动的驱使下,在旋律线条的起伏中,它们充满着欢愉之情、谐谑之趣,似乎一切都很透明,一切都很乐观,复杂的调式只不过是增添色彩而已。花腔的艺术特点体现在调式色彩的明朗化、表情达意的质朴化、节奏律动的舞蹈化、旋律线条的口语化、唱词结构的衬字(词)化等方面。表情达意的质朴化也是花腔的一个特点,从唱词看,状物言情以快人快语、诙谐逗趣见长,如《逃水荒》中“小小竹竿三尺长,安几个铜钱响叮当,名字叫莲厢”和《夫妻观灯》中“长子来看灯,他挤得头一伸。矮子来看灯,他挤在人网里蹲。胖子来看灯,他挤得汗淋淋。瘦子来看灯,他挤成一把筋”都是例证。从音乐看,简洁的乐句、自然的语势、密集型的字位安排、结合成朗朗上口的旋律,既朴素又大方。
花腔小调包括:彩腔、开门调(1)、开门调(2)、观灯调、打猪草腔(男、女)、对花调、打豆腐腔(男、女、老腔)、大蓝桥、闹元宵调、打纸牌调、补背搭调、烟袋调、椅子调、讨学棒(男、女)、赶狗调、送绞罗调、十不清、纺线纱腔(男、女)、瞧相调、凤阳歌、撒帐调、高腔贺花烛、郎当调、五月龙船调、点大麦调、小放牛、卖疮药调、卖老布调、送同年歌、汲水调、划船调、卖杂货调、菩萨调、新八折、绣荷包调、十绣调(男、女)、望郎调、补缸调、染围裙调、鲜花调。
上例是《开门调》(《夫妻观灯》)王妻、王小六唱腔(时白林、王文治记谱)。《夫妻观灯》是黄梅戏花腔小戏中比较完整的一出剧目,其中的《开门调》是以七字句式为基础构成的非对称性的五声曲调,旋律中3(Mi),1(Do),6(La),5(Sol),以及音程上的四、五度跳进形成了以六、三、二度音程进行的旋律骨架,使原本色彩明亮的宫调式变得抒情妩媚、曲折跳跃。而相对稳定的八分音符节奏形式,进一步加强了“开门调”的流畅性。构曲方法上的简单变化继承了民间音乐创曲手法的变奏原则,结音的级进下行体现出黄梅戏音乐腔形的统一性。这首三句体结构唱词所包含的衬词、衬字,改编了乐曲的曲体结构,增加了音乐表情及其戏剧性的变化幅度。
这些花腔小调尽管来源于民歌,但是已经具备了戏剧音乐的某些特征,是一种民歌式的曲牌体。正是由于这种曲牌连缀形式的存在,一百多个花腔小戏在用法上基本是专曲专用。这种具有曲牌体特征的花腔小戏,除了单独使用,也可以几个不同的黄梅小调串起来连用,用以扩充音乐戏剧性的表达手段。
阴司腔也叫“还魂腔”,过去在鬼魂出场或人物病入膏肓时使用此调。一般使用商调式,为上下句结构,一板一眼,拍记谱。旋律较为阴郁低沉、悲伤凄楚,拖腔沉重,一般都会有长长的拖腔。在不断的演进过程中,也会有数板、迈腔等附加乐句的加入。阴司腔一波三折,凄楚悲切,在表现如绝望、悲伤之情时极具感染力。基于这一特征,它最常与主腔结合使用,使主腔更好地表现悲怆之情。阴司腔一般是五声音阶商调式。它的腔句长、表情较为单一,所以不适宜反复长期使用,一般只用一遍就转入辅助板式和补充腔句。
黄梅戏的音乐风格是由其调式的色彩决定的。五声调式和七声调式在黄梅戏唱腔音乐中都有出现,五声调式居多,此外同主音不同宫的转调、换调、暂转调也形成了黄梅戏唱腔的重要特征。黄梅戏唱腔以五声音阶为主,宫、商、角、徵、羽五种调式皆备,但以徵调式和宫调式为代表是黄梅戏中最具特色的调式;结合其下行级进或级进为主进行到调式主音的结束方式,成为黄梅戏唱腔的典型表现方式,即5—3—2—1—,2—1—6—5。五声调式构成的唱腔只有二度、三度、五度、六度的进行,而这些音程没有强烈倾向,听觉也是较为平缓。在黄梅戏唱腔中还普遍存在同宫系统的调式交替现象,在对板中,男女旋律在同一宫系统内,男腔上句落在“1(Do)”音上较多,女腔下句落音在“5(Sol)”上较多,宫调式与徵调式交替进行,也正是这种调式交替进行,使得黄梅戏唱腔变得十分独特。黄梅戏唱腔不断变化和发展,七声音阶也出现得较为多了,清角和变宫的使用极大地丰富了唱腔的色彩,其中4(Fa)在实际演唱时是比变徵低些而比清角高,7(Xi)的实际演唱效果是比商高比变宫要低些,具有中立音的音响效果,给人独特的调式感觉。由于男女生音域的不同,黄梅戏唱腔采用同主音不同宫的方式来解决,形成了黄梅戏唱腔音乐最具特色的转调方式。以不同程度的调性转换打破了唱腔基调的平衡,乐思的开展因此更加跌宕丰富。由于“同主音而不同宫”的宫调特点,旋律流畅而富于变化,调式色彩相近又具对比,男女腔各自的腔系之间的调性转换特别是男女平词腔系之间的调性转换,既显示出调性上的殊异,又保持总体风格上的统一。这是黄梅戏音乐的重要美学因素之一。
黄梅戏的旋律来源于民歌,因此散发着浓厚的乡土气息。旋律线条也是黄梅戏比较有特点的地方。黄梅戏旋律线条总体体现出下行音阶式的进行,常用的开口腔旋律的特征是:开始为一或两个四度跳进,然后开始级进下行。润腔后,这样的进行就能体现出强烈的黄梅戏旋律风格进行。黄梅戏唱腔的节奏特征之一是唱腔结尾都会使用切分节奏,如在平词男、女主腔中,大家可以在短句、分句的句读处找到切分,而且都是前八分与后附点四份音符的结合,可以说“腔尾切分”是黄梅戏节奏的一大特征。这种节奏特征的形成多与乡音乡韵相关。在唱腔开始时唱词紧密繁多也是其节奏的一大特征。七字句也好,十字句也罢,无论句首还是分句开始,大多会出现前两个字放在一起唱出,之后再行腔的特征。在“四板”“三腔”及“杂调”类唱腔中,这种规律一般都会呈现出来。节奏不拘一格、灵活多变,是黄梅戏唱腔节奏又一特性。每种腔虽有基本节奏形态,但由于语言音韵、四声调值、人物情感、剧情需要等因素制约,又常使具体唱腔十分灵活多变。就是在一段唱腔中,每句唱腔节奏可能都不一样,即兴性也是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同是二行,演员有异、场次有异、情绪有异、唱词有异,其节奏都会有改变。同一段二行,每对上下句节奏可能都有诸多不同。
黄梅戏以其优美跌宕的旋律赢得了峄城人们的青睐,《女驸马》《天仙配》中的选段更是人们劳作后能哼会唱的曲目。从上述两点可以看出,黄梅戏在行当程式与演唱艺术上始终处于一种有一定规则而无严格规范的发展状态。正是这种发展状态,使得黄梅戏很少受到表演艺术传统的束缚,博采众长为其所用的探索创新几乎贯穿了黄梅戏的发展历史,从而铸就了黄梅戏多元化的表演形式与风格。如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黄梅戏移植改编朝鲜名剧《春香传》,为了创造出符合该剧民族特色和特定戏剧情境的风格化的音乐,在乐器伴奏配置和演唱形式上,吸收了西方音乐元素,使黄梅戏《春香传》获得了演出的成功。而这种表现形式的多元化运用与表演风格的创造,在新时期以来的黄梅戏创作中表现得尤为明显,甚至可以说,这一时期的每一部黄梅戏新编剧目无不带有这种强烈的艺术自觉。无论是《秋千架》中对舞蹈表现力的极力放大与突出,还是《徽州女人》中吸收陈逸飞油画和应天齐版画作品元素及其灵感,创造出精致而符合戏剧情境和人物文化心理的舞台场面,都表明黄梅戏在多元化的表现形式和风格的探索与创造中正日趋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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