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卡柴夫斯基

包里斯·卡列夫抑制着自己，告诉了我这个消息，他由头上摘下大沿帽子，疲惫地又一次重复着说：“你晓得，我没有职业了！”

“请问，您不是演员吗？”

“不是，”卡列夫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已经不是演员了。”

“为什么呢？”

“说来话长。”

的确说来话长，并且是很有教育意义的故事。

不幸的发生是由于自己的母亲。还是在儿子非常幼小的时候，妈妈就热心地着手布置自己儿子的幸福。

有一天，工程师尼古拉·叶夫根耶维支·卡列夫，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狂热的光彩，听她说出这有意义的话：“我坚决相信，我的孩子将来会成为著名的人物。”

“不过，”尼古拉·叶夫根耶维支眨着善良的眼睛反驳说：“我们的宝良才十一个月。”（宝良是包里斯的乳名——译注）

“那有什么呀！等他长到十一岁上，就已经晚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父亲颇感兴趣地问。

“很简单，”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兴致勃勃地回答，“电影是一条最好的路子。刚刚在昨天，副舞台监督的姐姐克榴耶娃，还说宝良有一张很适合拍电影的面孔。”

尼古拉·叶夫根耶维支注意着妻子，而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通过自己所有的关系进行活动，她设法求见了电影演员训练学校的导演，固执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于是在新片中宝良出现在银幕上了，他是女主角用手推车推着的一岁小娃娃。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感到无上的光荣，逢人便讲着这样的话：“你们看我的儿子怎么样呢？他很有气魄的不是吗？”

当宝良四岁的时候，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决定使他成为大提琴家。

“我听说过许多神童小提琴家，”她说，“可是关于大提琴家我没有听说过什么，让宝良将来成为第一个吧。”

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给儿子买了大提琴。她几乎是含着眼泪，恳求一位名演员来教授她的儿子，乐器比宝良要大两倍。他被放在椅子上，吞着眼泪，每天要被折磨三个钟头。

在音乐战线上失败之后，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又决定让他的儿子成为诗人。

“我觉得他有诗人的天才。”精神旺盛的妈妈这样说。

宝良屈服于母亲的执拗愿望，写了一行小诗：(www.daowen.com)

小马奔跑在街上，

巧克力糖摆在桌上。

宝良应该进学校的时候来到了。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犹豫不决地说：

“也许活动一下，可以进舞蹈学校吧？”

这时包里斯的爸爸用力地拍着桌子说：“胡说八道。宝良跟所有别的孩子们一样，要进普通学校学习。”

奇迹般的时刻在包里斯的生活中出现了。他学习很好，尤其是数学。同时他喜欢物理学，俄文也呱呱叫。让宝良顺利地读完十年，说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终究读完了。

本来包里斯·卡列夫是可能进专门学校的，但是这时克甫基夫雅·瓦西利拉耶娜又出场了。

“舞台是他的真正天赋。”妈妈带着以前那种狂热情感坚定地说。

工程师卡列夫没有表示应有的坚定，也没有干涉妻子。同时由于包里斯迷惑于一时的演剧风头，他觉得自己在学校演剧中演得还不坏，于是他就同意了母亲。

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又在熟人中间活动起来了。她的努力这一次得到成功——她的儿子以剧院助理员的名义被录用了。

包里斯·卡列夫两年当中仅仅演了一个角色。

有一天剧院的导演把包里斯叫到跟前，招呼这个青年人坐下，以他素有的果断宣布说：

“包里斯·尼古拉耶维支，亲爱的，您是没有演剧才能的，请相信我的话吧。您还年轻，您不过才二十岁。您可以找到另外一个职业的……我说这话，是为你好……”

这就是在我遇到包里斯的时候，他为什么那样愁闷和没有职业的原因。

过了几个星期以后，我又见到了包里斯·卡列夫。他变得愉快起来，看来生活得很满意。在相互问候以后我说：“我敢打赌，克拉甫基雅·瓦西利耶夫娜一定叫你入了男高音训练学校了。”

“哪里的话，”包里斯笑了笑，“我跟这方面已经绝缘了。妈妈的一切进攻，永远被打退了。”

“那么你近来干什么呢？做什么工作？”

“五天以后我就进汽车工厂，每天晚间我准备去专门学校学习。的确，我损失了许多宝贵的时间。噢，没关系，我现在要努力补偿……”

（译自1948年5月《少共真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