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云飘浮在菲奥多西亚的天空,暑热弥漫着,波浪像无数铁桶撞击似的隆响着,一群顽皮的孩子坐在一棵老金合欢树上,嘴里塞满了香甜的干花,遥远的海上升起一缕透明的白烟——汽船从奧捷萨驶来了,一个忧郁的渔夫,带着一片绳索编成的渔网,吹着口哨,不时向水里吐着唾沫——他似乎很烦闷。并排和渔夫坐在岸上的,是一个小孩子,他正在埋头读一本书。
“喂,小学生,你读的什么书?给我看一看吧。”渔夫粗声粗气地问。孩子小心翼翼地把书递给他,渔夫开始读起来,他读了五分钟,十分钟,他兴奋得不住地喘着气,说道:“这真令人激动呵,上帝惩罚我吧!”孩子在一旁等待着,渔夫又读了半点钟,天上的云已经变换了位置,那群调皮的孩子已经吃光了一棵金合欢又爬到另外的一棵上,渔夫一直在读着,孩子焦急地望着他,一个钟头过去了。
“伯伯,”孩子低声说,“我应该回家啦。”
“找妈妈去吗?”渔夫连看也没有看他问道。
“找妈妈去。”孩子回答。
“找妈妈急什么。”渔夫很生气地说。
孩子一声不响了。渔夫不时“哗哗”地翻动书页,吞咽着唾沫,一个半钟头过去了,孩子悄悄地哭起来,汽船已经驶近港湾,毫不经心地高声叫啸着,孩子哭泣得已经遮掩不住了,眼泪顺着他那颤动的面庞流下来,渔夫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码头上年老的守卫向他喊叫着:“喂,贝迦,你干吗捉弄一个小孩子呵!有一点良心吧,把书还给他。”(www.daowen.com)
渔夫莫名其妙地望着孩子,把书扔给他,吐着唾沫,怒气冲冲地说:“给你,小市侩。书是你的,让这本书噎死你吧。”
孩子拥起书来,头也不回,沿着灼热的岸坡跑去了。
“那是一本什么书?”我问渔夫。
“那是狄更生的,”他怅惘地说,“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作家——就像树胶一样黏人。”
(1945年11月15日《西京日报·南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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