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万里同志和我同时下放到河北沧县姜庄子劳动。前不久来信说,她应邀去姚官屯驻军某部讲学时,部队首长带她在姜庄子转了转。村子大变样,她几乎认不得了。昔日的茅草土屋变成一排排砖瓦房,盐碱荒地改造成高产良田。乡镇企业的发展使农民成为离土不离乡的工人,年轻姑娘的穿着打扮和城里人分不出高低,饭桌上已经见不到粗粮野菜,当年的“黄菜盘子”早已送进“历史博物馆”。
“历史博物馆”就在我这里。
在我家书橱中,有一个玻璃瓶子,那里面就装着保留了三十多年的黄菜盘子。
黄菜是盐碱地上生长的一种野菜,晒干以后放到冬天,吃时用水泡软加点棒子面,捏捏上屉蒸,因为棒子面少团不到一起,就只好用手抓着吃。虽然又苦又涩,下放那年冬天我们和乡亲们就靠吃这种“黄菜盘子”度过了“大跃进”的岁月。
记得有一天,乡里派我去山西学习制作土化肥。临行前房东大娘追我到门口,塞给我一个小包,对我说:“没有白面,这绿豆饼给你路上吃吧!”
绿豆作为细粮,即使在年景好时也是很难得的。在北京每年只有最热的8月才凭购粮本每户给一两斤供做消暑绿豆汤喝,在农村更是稀有的珍贵食物了。这两张薄薄的绿豆面饼放在我手中显得格外沉重。我望着老大娘那因艰难岁月的磨难而布满皱纹的脸,眼里不禁溢满泪水。(www.daowen.com)
路上我只在最饿的时候,掰下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直觉得甘美无比,赛过山珍海味。最后留下两小块,和一把黄菜盘子带回北京,装在瓶子里,放上樟脑球,一直保留到现在。
结束劳动离开姜庄子时,父老乡亲送我们到村头大路边,我的房东“长发”爷握着我的手说:“过几年再回来看看吧!那时候就不会给你们吃黄菜盘子了!”
多么善良、朴实的人民啊!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仍然坚信党能领导他们战胜困难。他们对未来满怀希望。
如今,改革的春风使姜庄子旧貌换新颜,我多么想回姜庄子看看,实现我三十多年的夙愿啊。然而病魔缠身,行动不便,我只有在梦中回到姜庄子去看望日夜思念的乡亲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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