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处理稿件中正反面人物的话(直接引语),有人认为可以就稿件的性质区分:处理文艺性稿件中人物的话要符合艺术的真实,允许“声音的化装”,可以采用“戏剧化”的夸张手法;处理新闻性稿件中人物的话要符合生活的真实,一般不需要“声音的化装”,可以采用更接近生活的朴素的表现手法。这样的说法,如果说是提醒播音员要根据不同性质的稿件确定不同的处理方法,使其合乎稿件要求的分寸和风格,这还是必要的。如果说是把播音的表现方法截然分为两类,二者不可相互逾越,那恐怕需要进一步研究。
我想,即使可以这样分类,戏剧化的手法也不能理解为“脱离生活”的艺术加工,朴素的手法也不能理解为没有艺术加工的“生活的翻版”。戏剧化的手法也好,朴素的手法也好,所有的表现手段(语言技巧)都来自生活,是从生活中长期体验、提炼,在业务实践中不断积累起来的。只有这样,它才是具有生命力的。
播音员是以党的宣传员的身份播音的。他在传达稿件中人物的话(直接引语)的时候,也不应当改变转述者本人(播音员)应有的态度。播音员是用自己对人物的正确态度,用富有表情的语调,突出强调或适当夸张人物性格或行为的最重要的一面。即使是播文艺性稿件的时候,也不能简单地醉心于扮演人物,而要讲述(或者说描绘)人物。当男播音员在播音中谈到一个女人或以女人的身份讲话的时候,不是要表演女人的声音,而是要讲述出这个女人的神态和她的声音。在这批节目里,播配乐故事“骨肉分离又团圆”的男播音员,用扮演的手法表现故事中的人物“韦老太太”的话,我听着觉得不怎么舒服。作为一个听众,这个故事给我留下的印象仅仅是“韦老太太”的几句话,至于全篇讲些什么,印象很淡薄。实践证明:用扮演的手法处理稿件中的个别人物,会使听众的印象支离破碎,不能很好地接受全篇稿件的思想和理解主要情节。因此我认为,不能把播音和演戏等同看待,不能把“戏剧化”的夸张手法和演员扮演人物等同起来。
表现方法(语言艺术技巧)丰富多彩,千变万化,但它一定要受稿件内容、形式的制约;而它本身又是统一的整体,不能机械地划分为若干类别。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文艺性稿件都要用“戏剧化”的夸张手法处理,新闻性稿件也不是绝对不允许“夸张”。在新闻性稿件中如果有某种特殊的需要,如用人物自己的话和行动来进行揭露和讽刺的时候,播音员为了突出地强调对这一人物的态度,就需要用适当的夸张手法来表现。当然,这种表现手法要自然流畅,合乎情理,使人听了不失去真实感。因此,重要的是对具体稿件做具体分析,具体处理。每篇稿件的基调不同,表现方法也不相同。不可能有一种固定不变的腔调或技巧适用于所有的稿件。播音员要善于掌握稿件的基调,从稿件的内在思想出发,找到贴切的、符合稿件内容和风格的表现形式。表现手段是为传达稿件的内容和形式服务的,只有符合稿件内在要求的恰如其分的表现手段,才能有效地传达稿件的精神实质。我们的播音创作要求内容和形式的统一,即准确掌握稿件的精神实质、贯穿党的宣传员的鲜明态度,和生动的语言技巧的统一。前者是目的,后者是手段,二者缺一不可。任何脱离稿件内在要求的忽低忽高、忽悲忽喜的语调,无论怎样“动听”,也是不能感染人的,因为它终究是一种强加于稿件的空洞的声音。播音员的思想感情和稿件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所发出的声音,才是最真实、最自然、最感人的声音。
中国古代艺术家讲究“行云流水,得其自然,天衣无缝,不着痕迹”。我想,播音创作(无论播什么性质的稿件,采用什么样的表现手法)也应当达到这样一种“自然流畅”的境地。虽然有语言艺术的加工,但使人听不出痕迹来。自然的反面是虚假,流畅的反面是疙瘩。虚假和疙瘩都会产生反效果。如果听众意识到播音员是在“装”,或者感到播得“疙疙瘩瘩”(逻辑凌乱,思想断线,感情造作,都会形成疙瘩),就会不愿意再听下去,或者关上收音机。
梅益同志在全国播音业务学习会上说:“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应该反对播音中的公式化和模仿。我们的播音要有个性,要真实,无论如何不要造作,要使播音跟生活更接近。”
左荧同志在题为“播音是一种语言艺术活动”的报告中说:(www.daowen.com)
“播音是一种艺术创作。任何艺术创作都有其独特的个性。因此,我们反对两种倾向:一种是自我表现,另一种是机械模仿。
“自我表现之要反对,是因为它没有正确的态度,没有深入稿件,以‘斤斤’追求个人的‘成就’代替播音的崇高目的。这种播音必然是形式主义矫揉造作的,没有力量的。
“机械模仿之要反对,是因为它不是在创作,没有个性,堵塞了无穷无尽的创作源泉。最好的模仿,也只能是别人创作的再版。这种播音必然是公式化的、千篇一律的、没有活力的。”
这两种倾向都阻碍着创造性的发挥,我们在业务实践中要时刻注意克服。现在还不能说我们在播音中已经完全克服了这两种倾向。在“机械模仿”方面,除去播音员和播音员之间的模仿以外,我觉得这几年来又产生了一种新的倾向,就是机械模仿电影、话剧演员的腔调,“朗诵腔调”“说书腔调”“讲故事腔调”等。这样,就在摆脱了旧的固定的播音腔调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固定腔调。当然,我们应当学习这些方面的艺术,但不能机械搬用。即使是稿件提供了这样的形式,例如“说书”形式,也要根据具体稿件的内容和风格进行新的创造,不能完全模仿“说书”腔调。小说《烈火金刚》的播讲者刘玉森同志在这方面就有新的创造,值得学习。
播音是一种具有独立性的语言艺术创作。在向其他语言艺术学习的时候,我们要吸取那些对我们有益的东西,融会于我们的创作中,使播音发展成为更具有特点、更具有独立风格的语言艺术。如果仅仅模仿别人的腔调,把这种腔调当作时髦的东西,固定不变地套在所有广播节目和稿件上,恐怕会流于“千篇一律”,堵塞了无穷无尽的创作源泉吧?
(1963年)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