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国庆节来到时,常有一段往事在我心中萦绕,难以忘怀。
1948年9月底,陕北新华广播电台的播音室和机房由平山县张胡店迁到井隆县西北二十公里的山村——窟窿峰村。这里群山环抱,非常隐蔽。东面山顶上耸立着一块巨石,当中天然形成个大圆窟窿,离村老远就能看到,故名窟窿峰村。播音室在村西南山坡上的土窑洞里,发射机房设在村北山坡上一处天然的大石窟里,这里是敌人飞机找不到,炸不着的地方。这里离党中央和电台编辑部越发远了,相距有四十公里还隔着一条滹沱河,遇有紧急稿件和情况,就通过电话传递和联系。
1948年12月17日夜里,我正在熟睡中,忽然听到组长孟大姐激动的声音:“起来,快起来,廖承志社长来电话,派你和刘涵、吴影打前站,到北平去,参加接管电台的工作!”自从济南解放后派出杨洁参加接管山东电台以来,我们一直盼望着到北平去,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我们连夜出发到党中央所在地西柏坡集合。奉命去北平接管国民党各宣传机关的先遣人员,还有新华社和人民日报社的其他同志也都赶到了。吃过午饭以后,我们和送行的同志握手告别,互道:“北平再见!”
由范长江、徐迈进同志带队,我们向北平郊区良乡进发,一路上欢声笑语,歌声不断。
到达良乡不久,由华北城工部分派来一批大学生参加了我们的接管队伍。我们在良乡住在老乡家中,每天学习政策文件,熟悉有关业务。分配到口播部的有刘淮(北大法律系)、韩浩(北大医学院)、康普(北师大音乐系)三位大学生,当时最需要的是播音员,就把他们留做播音工作。由于她们都不熟悉播音,也从未播过音,于是,我们就利用套间房,里屋装上扩大器和话筒,把线拉到外屋,接上喇叭。试播者在里屋,收听的人在外屋,最初播《入城守则》等文件,后来编辑也开始试编稿件,每天都有新的“节目”播出了。我们的学习和练习一直持续到1948年年底,过新年我们吃了顿羊肉馅饺子,开了个非常热闹的除夕联欢晚会。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和平解放北平的协议》签订,北平市人民政府在北平郊区宜告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叶剑英兼任北平市市长。
1月22日,我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良乡出发,经长辛店到达青龙桥,在程砚秋先生的别墅里借宿驻扎,只等一声令下就随军进城。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我们这些军管会工作人员,随解放大军先头部队乘卡车从西直门开进北平城内。沿途解放军战士一一接管国民党部队的岗哨。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拥满街道两旁。欢呼着,跳跃着,使劲地鼓掌,高声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当晚八时,我们接管电台的军管小组进驻西长安街3号北平广播电台,召集国民党电台全体人员宣布接管。徐迈进同志根据《约法八章》讲了话。这时电台还正在播音。迈进同志讲完话立即写了一个通告,让我送进播音室,交给值班播音员,站在一旁看着他播出去。(www.daowen.com)
通告是这样写的:“各位听众!从今天起,北平宣告解放,本台奉中国人民解放军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命令,立即停止广播,等待接管。从后天,2月2号上午起,北平新华广播电台将使用本台原来波段播音,请注意收听。”
这个通告接连播出几遍以后,就关闭了机器。从此,北平上空反共反人民的声音就永远被消灭了!
当天夜里,军管小组的男同志住大播音室,女同志住小播音室,铺盖往地毯上一摊,门口设个岗哨,就准备睡觉了。这比地上铺点干草宿营条件好多了。可是,我们兴奋得谁也睡不着,躺下又起来。有的准备将要播出的稿件,有的挑选可用的唱片,有的摆弄着从未见过的钢丝录音机,有的收听陕北新华广播电台战友的播音。大家谈论着当前的形势和今后的工作,胜利的喜悦使我们彻夜难眠。
“北平新华广播电台!波长353公尺,850千周;393公尺,770千周。各位听众,你们好!”
1949年2月2日上午11时40分,北平新华广播电台以聂耳作曲的《大路歌》为前奏曲开始播音了。
从在延安窑洞里播音的那天起,我们就坚定地相信:随着人民的胜利,我们有一天要坐在北平或南京的播音室里播音。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的心情异常激动,竭力控制住内心奔涌的激情,排除紧张情绪,反复播送着人民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的布告《约法八章》,还播送了《以和平方法解决北平战事的经过》等报道和述评。
从此,人民的声音永远占领了北平上空。从这天起,这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都有了人民自己的广播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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