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冠以“电影”的名号,也具有电影的某些属性(例如,故事结构的相对完整、镜头语言的蒙太奇化),但微电影与电影并没有太多的相关性。在相当程度上,它是独立于电影之外的新型影像艺术。
(一)平民的艺术:精英文化的“去蔽”
如果说电影是精英文化的代表,那么,微电影就是平民文化的化身。它在抛却电影经严密论证方可立项,由专业团队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拍摄制作,并需由国家有关部门审批才能上映的复杂流程的同时,也淡化了商业电影与艺术电影的区隔,舍弃了对商业因素与艺术因素间的深度权衡。摄像设备的普及以及编辑软件的日趋智能化使每个人都有机会基于自我兴趣,组建团队,甚至将导演、编剧、演员等不同工种集于一身,将所思所想变为可视化的影像。由此,“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代表了技术赋权的又一次胜利。
“去蔽”的概念是由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提出的。在他的笔下,“去蔽”意味着展露与呈现,即“经由将附着于事件本体的幻象一一拿去,正本清源,使其是其所是”[39]。由于生产主体精英化的视角以及内置于其中的意识形态的规约,电影在叙事模式上大多遵循宏大叙事的路径——现实的诸多面向被过滤了,镜头语言实际建构的是文化霸权主义者的理想世界。微电影借由生产主体的泛众化,以平民的视角、微小化的事件、向内化的表达为拟态环境“去蔽”。它将镜头从英雄式人物的成长蜕变转向普通小人物的家长里短,从关照社会的悲悯情怀转向注重自我内心的表达,在还原现实某些维度的同时,实现了对社会权威的消解。
(二)情感的艺术:叙事意义的淡化
自结构主义叙事学兴起以来,叙事研究就一直是理论研究的重要维度之一。由于叙事总与特定的介质相关联,叙事理论亦因应媒介偏向的迥异而不断丰富着自身的维度。伴随从以文学文本为代表的时间偏向型媒介到以电影为代表的空间偏向型媒介的演变,叙事的中心也完成了从文字为主导到画面为主导的转移,并衍生出抽象化的文字逻辑与可视化的画面逻辑的分野。但无论如何变化,逻辑都是叙事的重要元素。(www.daowen.com)
以电影为例,它在长90分钟至120分钟的有限篇幅内,通过故事背景、人物关系、情节走向、情感积淀的层层铺设,导向预设的结局。在此过程中,人物充当了串联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关键——被符号化的个体命运的众生相,映射着创作者的人生思考,这一点在微电影上同样适用。然而,囿于体量的局限(通常不超过30分钟),相当一部分微电影并不能像电影叙事那般沿着“起因—发展—高潮—结局”的故事线索层层铺展,而是设置矛盾,并以神话般的方式完美解决。表面上看,这些微电影讲述了有头有尾的故事,但通过对故事的套路予以拆解,故事间的内在关联并不紧密。为了掩饰逻辑的苍白,它们只能诉诸梦幻的画面、理想化的人物以及蒙太奇的剪辑所营造的视觉奇观打动人。由此,叙事的深层意义被消解,并取而代之为浅表化的感官刺激。
(三)个体的艺术:集体性心理体验的丧失
“原型”概念是由心理学家荣格于《原型与集体无意识》一书中提出的。“如果说个人无意识的内容主要为带有感情色彩的情结,它们构成心理生活的个人及私人面向;那么,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就是原型”[40]。就本质而言,“原型被视为一种经由成为意识以及被感知而被改变的无意识内容,从显形于其间的个人意识中获取其特质”[41]。依循这一理论视角,人们聚于同一时空,遵照同一方式,接受同一种光影洗礼的观赏活动,事实上形成了原型意义上的集体认同仪式。他们进入了同一种集体性的心理体验,释放着共同的心理欲望。
微电影双向、互动的互联网基因则对由固定银幕和封闭场所所构成的物理空间及隐喻其中的线性式、集体式的观影模式予以了解构。它允许用户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快进、暂停、后退等)开启观影之旅,并可随时通过社交媒体对其加以评论或转载,借由去中心化的裂变式传播,缔造文化事件。由此,观赏语境完成了从集体化向个人化的转向,电影艺术“众乐乐”的审美情趣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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