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作为网络视频的一种元素，从互联网空间进入传统电影的播放场景，是从2014年《秦时明月3D电影龙腾千里》《小时代3》《绣春刀》等弹幕电影的兴起开始的。虽然站在当前，回溯历史可知，弹幕电影的营销价值远超实用价值，但作为新媒介与传统媒介融合的有益尝试，其探索性和开创性值得肯定。

过去在谈及媒介融合时，学者大都将焦点放置于新媒介的“再媒介化”上，即新媒介总是承继旧媒介的某些形式和内容，甚至受到内含于其中的理论特征乃至意识形态的规约。此种见解固然有其道理，但它只是论及了融合的一个面相。如果从融合动态、交互的本质入手，新旧媒介的影响与借鉴应该是也只能是双向吸收的过程。这意味着旧媒介在这一过程中也在汲取着新媒介的表达方式、表达类型，革新着自身的模式与机制。这种革新映射到电影上，即意味着传统观影状态中，电影文本中心地位的弱化。观众不再满足于独自领略光影的魅力，而是希冀通过手机，将自我的观影感受投射到银幕或影院侧面的墙壁上，借此实现与会聚于同一时空的陌生人的对话。这种基于人际关系的互动是对世界性对话主义浪潮的呼应，“细碎的对话、虚拟的交往在政治多极化与文化多样化的时代，已经上升为具有哲学高度和美学高度的主义了”^[18]。

弹幕所带来的“表达欲望的倾泻—文字为载体的可视化刺激—表达欲望的正向强化”的持续运转，固然增添了观影的乐趣，但它所显现的弊端亦不容忽视。

电影具有双重属性：媒介属性与艺术属性。理想状态下，两者应保持平衡。弹幕的加入使电影的媒介属性被着意凸显出来——原本单向的线性传播嬗变为双向的互动交流。但大批弹幕的倾巢而出，乃至格调低俗的评论内容，无不在破坏电影叙事完整性的同时，挤占着电影艺术属性的空间，由此造成了电影审美灵韵的消解，隐喻了电影艺术属性向媒介属性的权力让渡。

不仅如此，弹幕引入所缔造的多媒介的阅读场景和多屏幕的使用行为亦造成了观众观影注意力的分散。影像之外的信息噪音、电影屏幕与手机屏幕间的频繁切换剥夺了人们静心体会电影叙事美感、意象美感、画面美感的权利，观影的艺术体验感大打折扣。对这一问题的学理阐释或可从美国语言学教授娜奥米的研究中寻觅依据。

自2010年秋季至2013年春季，娜奥米对533名大学生进行了数据收集。其中，美国本科生332人（年龄均在18—24岁之间）、日本本科生119人（年龄均在18—24岁之间）、德国本科生及研究生共计82人（年龄在18—26岁之间）。^[19]虽然样本选取并非随机，也未进行统计显著性检测，不具备描述性研究的价值，但小样本数据所揭示的不同国家大学生的使用行为依然可以反映社会网络某一局部的情况。

研究结果显示，26%的美国学生、35%的日本学生和31%的德国学生认为阅读纸质书籍更容易一心多用，另有85%的美国学生、46%的日本学生和79%的德国学生选择电子书籍^[20]；高达92%的美国学生、92%的日本学生和98%的德国学生在“阅读何种书籍（纸质书籍和电子书籍）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一题中，投票给了纸质阅读^[21]；（网页）页面反复跳转、频繁回复短信等被认为是电子阅读干扰注意力的主要因素^[22]。在谈及“一心多意”的影响时，娜奥米援用了认知神经心理学家研究人们使用数字设备时的大脑行为得出的结论，“人类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擅长一心多意”^[23]。

【注释】

[1]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章程[EB/OL].http：//www．cnsa.cn/index.php/about/constitution.html.

[2]2010年2月，引进了首部正版美剧《迷失（第六季）》。

[3]CDN的全称是Content Delivery Network，是内容分发的加速网络，能帮助用户更快速地获取相关数据。CDN服务商大致分为四类：以网宿科技为代表的传统的专业CDN提供商，以阿里云为代表的云CDN提供商，三大运营商（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和以云漫TTCDN为代表的创新型CDN服务商。

[4]表格系笔者根据网络公开资料整理而成。

[5]杨桐.优酷土豆并购案遭美国监管局调查[N].中国工商时报，2012-09-05.

[6]康锐冬.优酷并购土豆的原因分析[J].中国证券期货，2012（8）.

[7]康锐冬.优酷并购土豆的原因分析[J].中国证券期货，2012（8）.

[8]康锐冬.优酷并购土豆的原因分析[J].中国证券期货，2012（8）.(www.daowen.com)

[9]表格数据来源于优酷、土豆和优酷土豆集团的公开财报；净收入、毛利润、净亏损、广告收入的单位均为亿元（人民币）；净收入增长率和毛利润增长率是指（季度）环比增长率，计算公式为：（本季度-上季度）/上季度*100%，具体数值计算由笔者完成；市场占有率的数值及排名来源于易观国际的调研报告；*表示数值缺失。

[10]2015年8月6日，优酷土豆集团正式更名为合一集团，但2015年10月16日，阿里巴巴发布的收购消息中，依然称被并购对象为优酷土豆集团。文章此处引用了阿里巴巴收购公告的说辞，特此指出。

[11]转折风口，互联网电视何去何从？ [J].互联网周刊，2017（20）.

[12]广电总局：181号文《关于印发持有互联网电视牌照机构运营管理要求的通知》[EB/OL].http：//otv.lmtw.com/zcjg/201407/106069.html，2014-07-15.

[13]朱旭光.网络视频产业的业态融合与行业治理[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4：12.

[14]朱旭光.网络视频产业的业态融合与行业治理[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4：12.

[15]胡星亮.西方电影理论史纲[M].北京：中华书局，2005：327.

[16]贾跃亭回国 乐视生态链调整现产业迷局[EB/OL].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s/20150104/143921218646.shtml，2015-01-04.

[17]贾跃亭回国 乐视生态链调整现产业迷局[EB/OL].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s/20150104/143921218646.shtml，2015-01-04.

[18]金元浦.什么是“弹幕”的明天[J].上海艺术评论，2016（2）.

[19]〔美〕Naomi S.Baron著，庞洋、周凯译.读屏时代：数字世界里我们阅读的意义[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109.

[20]〔美〕Naomi S.Baron著，庞洋、周凯译.读屏时代：数字世界里我们阅读的意义[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120.

[21]〔美〕Naomi S.Baron著，庞洋、周凯译.读屏时代：数字世界里我们阅读的意义[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120.

[22]〔美〕Naomi S.Baron著，庞洋、周凯译.读屏时代：数字世界里我们阅读的意义[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120.

[23]〔美〕Naomi S.Baron著，庞洋、周凯译.读屏时代：数字世界里我们阅读的意义[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前言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