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器物,不管是什么,厨房里低微的小用具斗和筲也好,宗庙上高贵的瑚琏也罢,都意味着局限性,是孔子所要破除的,所以他要求人们不做器物,打破封闭,开放自己。
怎样才能开放?途径很多。以上我们从道义角度入手,谈了三个方面,即公正、宽容、忠恕。公正是打破偏私所造成的封闭,把自己向所有人开放;宽容是打破个人习惯和好恶所造成的封闭,向广阔的世界开放;忠恕是打破一意孤行的封闭,向他人开放。公正、宽容和忠恕属于知情意中的情。
之所以说它们属于情,是因为三者都是仁爱的体现或者说是具体形式。
关于公与仁的关系,程颐说:“仁者,天下之公。”(《近思录·道体》)仁就是天下为公。朱熹也这样看,说:“公而无私就是仁。”(《朱子性理语类》卷第六)
关于宽与仁的关系,前面第二章引用过《论语》一段话,子张问什么是仁,孔子说在任何地方都践行“恭宽信敏惠”这五个规范就达到仁的要求了。(《阳货》)显然,宽是仁爱的一个体现。
(明刻)周武王
恕与仁的关系更直接。孔子解释恕的两句话,都是在回答关于仁的问题时讲的,谈的是恕,其实说的是仁。程颐说:“故仁,所以能恕。”(《近思录·为学大要》)
公正、宽容、忠恕不仅是仁爱的表现形式,同时也是仁爱的具体落实。(www.daowen.com)
朱熹说:“公是仁底(的)道理。”(《朱子性理语类》卷第六)仁由公来说明,脱离开公无所谓仁。还说:“公是仁之方法”,“公却是仁发处”。(《朱子性理语类》卷第六)公是实行仁的途径,是仁发用、落脚的地方。
孔子在讲过“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之后,转回子贡身上,说道:“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雍也》)这里的譬起推导作用,连接“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与“仁之方”。方,方法、途径;能够从自己想到别人,可以说是贯彻仁的途径了。程颐也说:“恕则仁之施。”(《近思录·为学大要》)恕是仁爱的具体实施。
周武王推翻了商朝,建立了周朝,如何对待殷商族人这一难题摆在了新政权的面前。武王召见姜太公,问:殷商的士众应该怎样处置呢?姜太公回答:我听说热爱一个人,同时也会喜欢落在他屋顶上的乌鸦;而憎恶一个人,同时也会讨厌他房子周围的篱笆。所以应该把殷商士众统统杀掉,一个不留,如何?武王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武王召见召(shào)公。召公名叫姬奭(shì),是武王的弟弟。武王问:殷商的士众应该怎样处置呢?召公回答:把有罪的杀掉,让没有罪的活下来,如何?武王摇摇头,说:不行!
武王召见周公。周公名叫姬旦,是周武王的弟弟。武王问:殷商的士众应该怎样处置呢?周公回答:让他们居住在自己的宅院,耕种自己的土地,一切照旧,不要因为朝代更迭而改变他们的生活。要实行仁爱,就要亲近每一个人。百姓如果有什么过错,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武王赞道:多么宽广的胸怀呀,足可以平定天下了!(《说苑·贵德》)
周公以天下为公,所以三个人里面,只有他可以说是真正的仁者,把仁爱落在实处。
从公正、宽容、忠恕与仁爱的关系中,可以看到它们在道德和价值体系中的地位。前面说过,仁爱是《论语》的核心,这里又说脱离开公正、宽容、忠恕,仁爱就是空的,这个核心当然也就难以成立,由此可以说,公正、宽容、忠恕是撑起仁爱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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