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荀子研究:《礼记》《诗传》的重要关联

荀子研究:《礼记》《诗传》的重要关联

时间:2023-11-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外传》四(共一次)就上面两个表来观察,《荀子》和大小《戴记》《韩诗外传》的关系,非常密切。旧说多认《礼记》《诗传》系取自《荀子》,且以《史记》的《礼书》《乐书》也取于《荀子》为证。《荀子》与《礼记》《诗传》的混合,虽不始于刘向,而刘向将这种杂乱的简策,不加考证,任意的编次,也不能不负一部分的责任。但是开始混合《荀子》和《礼记》《诗传》的是谁呢?父号孟卿,善为《礼》《春秋》。

荀子研究:《礼记》《诗传》的重要关联

前节已经讲到《荀子》和《礼记》《韩诗外传》有许多关连的地方,就我的意见,似乎不是《礼记》《诗传》取自《荀子》,或竟是后人将《礼记》《诗传》混入《荀子》之中。这个假定,是否可以成立,我们须得更精密的考察一番。现在且把《荀子》与大小《戴记》相同的作一表:

《荀子·礼论》

《荀子·乐论》

《荀子·法行》…………《小戴·聘义》

《荀子·哀公》…………《大戴·哀公问五义》

《大戴·曾子立事》

《大戴·劝学

再将《荀子》与《韩诗外传》相同的也作一表:

《荀子·不苟》…………《外传》一、二、三、四、六(共五次)

《修身》…………《外传》一、二、四、五(共四次)

《王制》…………《外传》三、三、三、五(共四次)

《君道》…………《外传》四、五、五、六(共四次)

《儒效》…………《外传》三、五、五、七(共四次)

《宥坐》…………《外传》三、三、八、十(共四次)

《尧问》…………《外传》三、六、七、七(共四次)

《臣道》…………《外传》四、五、六(共三次)

《天论》…………《外传》一、二、五(共三次)

《哀公》…………《外传》二、四、四(共三次)

《义兵》…………《外传》三、四(共二次)

《非相》…………《外传》三、五(共二次)

《子道》…………《外传》三、九(共二次)

《法行》…………《外传》二、四(共二次)(www.daowen.com)

《非十二子》……《外传》四、六(共二次)

《劝学》…………《外传》四、八(共二次)

《强国》…………《外传》六(共一次)

《富国》…………《外传》六(共一次)

《大略》…………《外传》四(共一次)

就上面两个表来观察,《荀子》和大小《戴记》《韩诗外传》的关系,非常密切。旧说多认《礼记》《诗传》系取自《荀子》,且以《史记》的《礼书》《乐书》也取于《荀子》为证。其实《史记》的《礼》《乐》两书,除第一段或为史公原文以外,其余同于《荀书》的,大部分都为赝鼎,不能和《礼记》《诗传》相比。我以为《荀子》的同于《礼记》《诗传》,大概是《礼记》《诗传》混入《荀子》,因为《荀子》一书的篇次和内容,都是由刘向一手整理的,其实已经在戴、韩以后。不过我们还要注意一点,就是西汉一代学术界的情形。大致从战国末年,专尚功利主义法家得势以后,社会上已有一种蔑视儒术的趣向。我们看韩非骂儒为五蠹之一,(《韩非子》卷十九,第五页。)李斯的建议焚书坑儒,尤其是汉高祖的憎恶儒生。《史记·郦食其传》高祖部下的骑士说:

沛公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与人言,常大骂,未可以儒生说也。(《史记》卷九十七,第一页。)

所以他经常骂郦生为竖儒,(同右。)叔孙通也骂鲁两生为鄙儒。(同,卷九十九,第三页。)高祖骂陆贾也说“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同,卷九十七,第三页。)所以当时的儒术,非常颓败,而一般儒生,乃专作人格卑鄙的事情,以求阿主用事。太史公所称为汉代儒宗的叔孙通(同,卷九十九,第四页。)便是一个好例。

《史记·叔孙通传》:叔孙通儒服,汉王憎之,乃变其服,……短衣楚制。于是叔孙通使征鲁诸生三十余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同,第三页。)

在这种空气之下,又经过长久的兵乱,儒术的荒废,古书的残缺,都是当然的结果。当时一般儒生学识的浅陋,也就怪可怜的。比如世为礼官大夫的徐生,却不能通《礼》经;世在乐官的制氏,却不能言乐义(同,卷百二十一第四页,又《汉书》卷三十,第四页。);世治《尚书》的伏生之孙,对于经文也不能明定。(同,卷百二十一,第四页。)其余可以推见。可知《史记·儒林传》说:“六艺从此缺焉。”(同,第一页。)《汉书·艺文志》说:“书缺简脱,礼坏乐崩,”(《汉书》卷三十,第一页。)大致是当时的事实。后来因为天下安定了,才逐渐想利用儒术来粉饰太平,《汉志》所说:“于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同右。)便是这种政策。但是因为“广开献书之路”,伪书也就层见叠出,比如张霸的伪造百两篇《尚书》,当时既已明知为伪,而平当、周敞等仍然劝成帝存在秘府。(同,卷八十八,第七页。)可知当时的秘府大概是一个杂字篓。而当时人的态度也是兼收并蓄,从没有严正治学的精神。刘向的《新序》《说苑》,正是这一条路上的东西,所以刘向所校定之书,也不见得全可信任。《荀子》与《礼记》《诗传》的混合,虽不始于刘向,而刘向将这种杂乱的简策,不加考证,任意的编次,也不能不负一部分的责任。但是开始混合《荀子》和《礼记》《诗传》的是谁呢?据我的推策,大概与孟卿很有密切的关系。《汉书·儒林传》说:

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也。父号孟卿,善为《礼》《春秋》。授后苍、疏广,世所传《后氏礼》《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同,第四页。)

孟卿是荀子的同乡,父子都字为卿。这正是刘向《荀子叙录》所说的“兰陵人喜字为卿。盖以法孙卿也。”其对于荀子的崇拜,可以想见大小两戴《记》都出于后苍,也就是都出于孟卿。他和《荀子》混合的关键,便在这一个地方。并且孟卿又是一个传《春秋》的学者,据《艺文志》说:

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同,卷三十,第三页。)

现在的《韩诗外传》比较《汉志》多了四卷,(《汉志》六卷,今十卷)虽然不能就定为韩生的原书,或者内容还相差不远?他同《荀子》的混合,大概也是孟卿和韩生同取一种《春秋》杂说的原因。西汉一代古书残缺和伪托古人或大师的风气非常之盛,前面已经略为叙及。现在且再举孟卿的儿子孟喜为例:

《汉书·儒林传》:孟喜从田王孙受《易》,好自称誉,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师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喜,诸儒以此耀之。同门梁丘贺、疏通证明之,曰:“田生绝于施雠手中,时喜归东海,安得此事?”(同,卷八十八,第四页。)

大概《荀子》本已残缺,于是孟卿将他的《礼说》《春秋说》都假托荀子为名,将他和《荀子》原书混为一起,后来传入秘府以后,刘向就将他马马虎虎的排比一下,便算是《荀子》的本书了?或者竟不是孟卿的假托,只是秘府中人以孟卿与荀卿学派相近,搁在一处,后来偶然混合,因为残脱的关系,遂致不能分别?我觉得我这个假设,大概可以成立。现在且把我的理由,综合的举在下面,来做这一段的结论。

一、《韩诗外传》引《荀子》有五条明称“《传》曰”(《韩诗外传》卷一第三页,又第六页,又卷二第四页,又卷三第三页。)却没有一条称荀子曰的,他所谓传,当然就是指的《春秋》杂说之类,这可以证明不是《韩诗》取得的《荀子》,是将《春秋》杂说混入《荀子》书中了。

二、《乐记》引“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一段,《礼记》明说是孔子之言,并且这段文章,与《乡饮酒义》切合,与《乐论》的体裁,既不相合,上下文义,也不相接。明是将记文混入《荀子》,不是记取《荀子》。

三、今本《荀子》书中《哀公》《宥坐》《子道》《尧问》各篇,与《礼记》《诗传》相同的地方很多,而且这些篇都是杂记孔子的言行,与《荀子》本书体裁不合,应当本为《礼记》或《诗传》的文字,不是《荀子》的原书。

四、前节所举《天论》《乐论》各篇思想矛盾的文字,非这样不能解释。而且这种假设,在西汉那种情形之下,确有可能。

至于混入《荀子》中的《礼记》《诗传》,与现在的《礼记》《诗传》,章句篇段,不能全同,这是因为经过多少次数不同的整理和排比,理由非常明显,绝用不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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