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韵学”的实际概念,其实存在两个,一个是现代语言学介入之前的传统“音韵学”,另一个是融入现代语言学之后的改良“音韵学”。
(一)传统“音韵学”的负特点
尽管“反切法”开拓了对汉字音节的音理分析,但它仍然没有摆脱以字析字的怪圈。毕竟,汉字不是表音类文字,研究字音的音韵学必然存在着表音手段的模糊与缺漏。
例如,在时间的长河里,表意文字的“意”,相对“音”要稳定得多。用以反切“上字”与“下字”依然是以表意为主的文字,它们自身的音声流变就是不争的事实。当我们要通过古韵书中的上、下字切找某字的古读音时,首先遇到的困难往往是不能确定所用上、下字的古读音。这里面隐藏着诸多不确定的可能性。
再例如,由于汉字无法直接标识字的音声,在古韵书中,对字的声调就只有调类的记载而无调值的记载。调类只能区分差异(如平、上、去、入)。在古音韵文献资料中,不同调类的具体形态,虽有描写,也是相当模糊的,最著名的是明代真空和尚解说平、上、去、入四个声调的《玉钥匙歌诀》:“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力强,去声分明哀远道,入声短促急收藏。”解释的结果,还是模糊得很,让人一头雾水。
再者,吴宗济评论《广韵》时有言:“当时声母是分阴阳(清浊)的,字调的阴阳……是由声母决定的。”[12]即,实际上,《广韵》的上字与下字共同承担着字的声调信息。在时间的推移中,随着北方字受外来胡语影响,声母逐渐丢失浊声。这无疑进一步增加了用传统音韵学方法辨识字调的模糊性。
因此,音韵学界的许多人都认为,引入现代语言学之前的传统音韵学,量化记录、量化描述的缺失太严重,那时候对古汉语音声的构拟类文章,某种意义上有些“鬼画符”。
(二)改良“音韵学”(www.daowen.com)
“任何学科的符号系统都反映一个学科的发展程度,符号系统的改变,甚至会与学科革命联系在一起。”[13]
20世纪,现代语言学传入中国,国际音标的引入,给音韵学带来一场划时代的革命性转折。
对改良音韵学派,标志性的事件是:瑞典的高本汉采用国际音标,借鉴西方在19世纪就开始使用的历史比较法,系统构拟了《广韵》(1915年高本汉开始陆续发表研究成果,1926年完成法文版《中国音韵学研究》。赵元任、李方桂、罗常培3位中国语言学的先驱,将它翻译成中文,赵元任先生同时做了重要的校订和补充)。
尽管在没有音响的情况下,对古文献中语音的考证,推测的成分是无法避免的,但构拟的成果,如今却能够被量化标示出来了。《国际音标自学手册》上举了一个例子[14]:有位老派音韵学教授讲《等韵一得》,用汉字解释相关术语,花了一学年,学生仍然懵懂。后换一懂国际音标的老师,只用两课时,学生就恍然大悟。我相信,不是第一个老师完全白讲了,而是第二个老师给予的量化描述,才能让学生真正走出模糊的迷雾。
毫无疑问,现代语言学的量化语音标记(国际音标),结束了音韵学虚空对虚空的纯玄学时代,进入了一定的构拟、推测加量化研究成果的半实证阶段。最突出的例证是,改良后的音韵学里,对汉族各地方言的实际存在,有了量化的调值记录(请参阅本章图表7.1《汉语方言声调对照表》)。很显然,表中相似的调类(平、上、去、入,各分阴阳)却有调值的差异(五度标调数码)。
由于两种“音韵学”的实际存在,音韵学文献自然就有了旧与新的分野。
鉴于上述情况,如何让音韵学成果更有效地为音乐分析服务,成了语言音乐学必须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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