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中国先后投入近百万兵力“保卫大上海”。位于华界南部地区的打浦桥,也是中国军队防守南北两市的重要区域之一,且因为中日正面战场一直在沪北,南市防守兵力并不充足。在日军金山登陆之后,南市成为直面日军的重要战场:
后来金山嘴海岸,意外地被敌人上了陆,直驱而达,连占张堠松隐等镇,于是浦东受到重大的后背威胁,显然也站立不住了。这时候,军事最高当局乃又下令减以两师的兵力,死守南市。实际上南市范围虽大,有两师兵力和保安队,警察大队,已尽够“死守”;并决定由八十八师和三十六师驻防南市;但最后忽然又改变方针,仅调驻守浦东的第五十五师的张彬旅部六营兵力,移守南市,而保安队大部分在新龙华已没有后路可以开来,于是仅由五十五师的六营兵,和少数的保安队,约四千人的警察大队,和少数的别动队,合计仅约一万人的兵力,受命“固守”南市。到这时候,放弃南市,仅仅是迟早问题,而决不是可以“死守”得住的了。然而我们还得作最后的挣扎![57](图4—27)
日军向北一路推进,南市陷入“四面楚歌”的包围中,中国军队进行顽强的抵抗,付出重大伤亡后,终于力不能支,撤退。《申报》报道了南市地区陷落的过程:
九日起,孤城的南市,已开始攻守。我军即在日晖港的东面防御,日晖港上的桥标,自然已被我军炸毁,以阻敌人的前进。那时,敌人刚从苏州河沿岸移师过来,阵地器械还没有布置完成,所以那天的炮火,并不怎样厉害。
十日全天,炮火继续不断,可并不十分凶猛,但飞机轰炸甚烈,多处起火延烧。曾的确被我军击落重轰炸机两架。
到了十日夜里,十一日的早晨,敌人便开始总攻,在徐家汇龙华及枫林桥一带,都有炮位,更在苏州河附近设置重炮,越租界轰击南市,同时日晖港西洋敌军亦开始出击,炮火通宵未停。到十一日早上,敌人炮火愈烈,我军隔河应战,沉着抵抗。在十六铺方面,敌人开来两艘浅水兵舰,泊于浦江封锁线附近,另用小汽艇载着士兵越过封锁线,袭我后方。同时浦东敌军也开炮轰击,目的在牵制我沿浦的兵队。
我们自日晖港至黄浦江畔,再沿浦迄东到陆家浜路直到制造局路一带,归五十五师防守。自陆家浜路一直到城厢十六铺一带,统归警察大队负责。旅长张彬的司令部设于徽宁会馆,警察局长蔡劲军则在蓬莱路方面督师。共有轻重机关枪七八十挺,高射炮七八尊,野战炮三门。
敌人的炮声密如机关枪,五六架飞机在上空川流不息地轰炸,我们沿日晖港的重要防御物,尽被毁坏,接着敌人便施放浓密的烟幕,历两小时而不散。到下午一时半,敌人部队便由平阴桥方面(里日晖港)架桥渡河,这时的炮声机关枪声和步枪声,密集得分辨不出,在日晖港沿岸的我军,渐渐的抵挡不住了。电话线立刻都被毁断,敌人便长驱而进。那时蔡劲军局长欲再和张彬旅长通电话,已不能接通。张旅长的司令部(徽宁会馆)不久也就被敌人占领。
军队抵挡不住,电话割断,全军已失去指挥能力,一时陷于混战状态中。敌人铁甲车四辆,亦已很迅速地渡过日晖港,直冲斜桥方面而来,敌焰更形嚣张,蔡局长遂飞调沿浦警察大队一部分,赶往陆家浜路一线,联合局门路制造局路一带兵队,固守抵抗。而警察大队第五中队长钟扬,扼守局门路徽宁路方面抗战,虽实力悬殊,仍奋勇抵御,就在这时,钟队长完成他最后的使命,为国捐躯了!
到了下午四时许,陆家浜路的中央据点,已被敌人的铁甲车冲破。同时陆家浜路沿浦的一角,约军警三百余人,立刻被包围起来。而十六铺方面敌人的小汽艇纷纷越过封锁线,深入里黄浦,沿岸我警军虽用机关枪密集扫射,毙敌无算。究以浦东方面敌人发炮过密,敌人便在浓烈的炮火掩护下企图登岸,卒被成功。于是我军阵地愈缩愈小。制造局路方面敌人的铁甲车势欲向方斜路绕租界边区冲来,经我军集结火力击退。当时在大吉得林阴路大林路一带的难民,约有四五万之众,结果在枪林弹雨之中,进退不得,死伤遍地,惨不忍观!激战至夜十一时许,张旅长蔡局长遂奉令率领部下,忍痛作有秩序的退却。但是还有一部分队伍,不愿退去,誓必与阵地共亡。被围于陆家浜路沿浦一角的孤军,因命令不能达到,始终抵抗到底,不屈不挠!十二日全天,沿浦以及城区中各高大建筑物中的我忠烈战士,仍不绝和敌人作最后的厮杀。
这是八一三以来整整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
我们忠毅节烈、殉国战士的幽魂,和上海二三百万民众的热血,永远凝结着大上海!(十一月十三日)[58]
(图4—28、图4—29)
1937年11月12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训处发表《告上海同胞书》,宣布战略撤退,其中有这样的记载:
(www.daowen.com)
图4—29,日本军舰驶入黄浦江,后轰炸南市一带(2)
亲爱的上海同胞们,我军因为战略上关系,暂时从上海附近向后撤退。我们一方面用全力巩固第二阵地,必定在最短期内积极进取,来收复我们淞沪。我军这一次的撤退是战略上有计划的撤退,绝不是战争的失败,而且真正的抗日战争,实际上从这时候方开始,这是同胞们所已确实认识而能格外寯勉的。我们军队和上海同胞别了,回想到三个月的抗战,我上海同胞不避危险,不分昼夜的和前线努力协助,前线一切需要,都能如响斯应,战区附近,牺牲非常惨烈,而军民合作抗敌的精神,愈久愈坚。这种义勇和热情,是我全体官兵所刻骨铭心,终生不忘的。
我军虽然暂时撤退,我们一刻不能忘记我们的同胞,在我军撤退上海的时候,敌人对各位同胞,必然施用种种的压迫和引诱,这在我们是十分的悲痛,非常的挂念。但我们相信爱国的上海同胞,现在虽然处境很艰难,意志一定是坚决的,我们竭诚盼望上海同胞们始终抱着牺牲抵抗的精神,互相扶助,互相勉励,个个人当作自己是战场的兵士一样,誓死反抗敌人到底。上海同胞们一定不会忘却三个月中间军民死伤的惨烈,而继续发扬先烈的精神,上海是我们民族精神所集中发扬的中心,上海的同胞们,要立志作国家精神上的长城。
同胞们,我们军队和各位暂时小别了,我们满腔怀念着各位同胞的痛苦和牺牲,对于同胞们所已表现的爱国精神,不是言语所能表达我们的感激于万一。我们永远纪念着同胞的鼓励,一定要再接再厉,奋斗到底。我们虽然离开了上海,但我军在嘉定、南翔的阵地上,仍然望得见上海。我们殉国将士的灵魂,也仍寄托在上海,我们热烈抗战全国一致的一颗心,也始终离不开上海的同胞。我们和各位同胞的精神,相互永远的联系着,我们结成一条心,合成一个力,抗战一定胜利,复兴一定成功。我们军队一定在最短期内收复淞沪,来报答我们同胞,我们决不辜负上海同胞的热望。
军事委员会政训处[59]
打浦桥一带,地处法租界、华界之间,大量难民从这里涌向租界。(图4—30)
日军占领后,囿于兵力限制,南市地区并未有大量日军驻扎,仅仅有所谓的宪兵队,“日军为应付各处流动战,整个南市,殊鲜踪迹,即有少数,亦皆驻防于外日晖港丰林桥龙华一带,仅设宪兵队部于蓬莱路前上海市警察局内,并在民国路,新开河,‘即前无线电报局’露香园路口,南阳桥,斜桥等五处,设立‘宪兵派出所’。又另设所谓‘宪佐队’,其中队员,悉中伪警中选充,附于宪兵队内,助理宪兵任务”[60]。(图4—31)
图4—30,日军进攻上海,出现大量难民,中国难民纷纷通过白来尼蒙马浪路(今马当路)大门进入法租界
打浦桥地区,大量由伪警来维持治安,伪警与不法之徒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搞得社会乌烟瘴气,局面十分不堪。当时人这样评论:
所谓“军警”者,貌似□非,白昼虚应故事,掩人耳目,入夜销声匿迹,不见踪影,既不站岗,亦不巡逻,因此宵小蜂起,窃盗横行。甚至□警察搜查为名,公然闯入人家,翻箱倒箧,搜抄财物之事,时有所闻,于是整个治安毫无保障。虽开放南市,任人居住,希图迁避市民,安返家园,徒成一种梦想。且有多数房产业主,遍贴通告,限令房客缴付房租,而房客亦以市面未臻恢复,实在无力缴付,咸抱观望态度。[61]
图4—31,日军占领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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