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学记》:思孟学派的重要作品

《学记》:思孟学派的重要作品

时间:2023-10-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说《学记》是思孟学派的作品,也是有所据而云然。他对于《学记》的思想影响也相当突出。《学记》提出的教学原则与方法,同《孟子》的教学观点也十分接近:①《孟子·离娄上》。至于《学记》,它与《荀子》之间,我们亦可窥见其思想相互渗透。

《学记》:思孟学派的重要作品

说《学记》是思孟学派的作品,也是有所据而云然。首先是子思一派。这得从曾子说起。

子思学于曾子,孟子学从子思,事载《孟子外书》。虽然《外书》是“后世依放而托”(赵岐语),但从曾子到孟子,他们的思想确是一脉相承。孟子受业于子思之门人,自不待言,即如曾参,见于朱熹《孟子集注》的《序说》,即引韩愈言“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曾子”,程子注:“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保存于《大戴礼记[1]中的“曾子十篇”,尤其《曾子立事》篇,我们依稀地看到它对《学记》的思想影响。如说:

君子学必由其业,问必以其序。问而不决,承间观色而复之,虽不说,亦不强争也。

清王聘珍注:“《学记》曰:‘时教必有正业。’孔疏云:‘正业,谓先王正典。’序,次也。必以其序,谓不躐等也。间,隙也。观色者,不干逆色也。复之,再问也。说,解也。争,辨也。”[2]近人罗焌补注:“孔云,说如‘相悦以解’之说。”[3]王、罗二氏还未尽其说。《学记》的“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实亦《曾子立事》篇所说的引申。

又如:

君子疑则不言,未问则不言,两问则不行其难者。

王聘珍注:“疑,谓是非不决。问,论难也。未问不言者,不以身质言语也。两问,谓两事当问也。《史记索隐》云:‘行者,先也。’《学记》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问必以其序也。”罗焌补注:“孔云,人以两端来问,则择其易行者告之。”此亦“先其易者,后其节目”之意。

此外如《曾子立事》篇的“日旦就业,夕而自省思”,同《学记》的“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君子既学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习也”,同《学记》的“博习亲师”;“三十四十之间而无艺,即无艺矣,五十而不以善闻矣”,同《学记》的“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能取朋友者,亦能取所予从政者矣”,同《学记》的“论学取友”;“导之以道而勿强也”,同《学记》的“道(导)而弗牵”等等,都互为表里。所以罗焌说:“然自尼山既颓,儒分为八,思、孟、乐正三氏,皆出曾门,则当日教学之法,有可述焉。”[4]

③《大戴礼记解诂》卷四,《曾子立事》。

那么,曾子之学,尤其教育思想,对《学记》的影响如此,而孟子呢?他对于《学记》的思想影响也相当突出。就拿《学记》的第一、二两章内容来说,宋辅广引《孟子·公孙丑上》“欲有谋焉则就之”,陈祥道引《孟子·离娄上》“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来解释《学记》“就贤”与“动众”,方慤引《孟子·离娄下》“自反而仁矣”来解释《学记》的“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学记》提出的教学原则与方法,同《孟子》的教学观点也十分接近:

①《孟子·离娄上》。
②《孟子·公孙丑上》。
③⑦《孟子·离娄下》。
④⑤⑥《孟子·尽心上》。
⑧《孟子·尽心下》。
⑨《孟子·告子下》。

荀况的思维方式,未可与思、孟同日而语,但他毕竟属于儒家。《史记·儒林列传》:“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观《荀子·大略》:“不富无以养民情,不教无以理民性。故家五亩宅,百亩田,务其业而勿夺其时,所以富之也;立大学,设庠序,修六礼,明七教,所以道之也。”这与《孟子·梁惠王上》的“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谈论教育与经济的关系,二者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至于《学记》,它与《荀子》之间,我们亦可窥见其思想相互渗透。例如,《学记》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同《荀子·大略》的“人之于文学也,犹玉之于琢磨也”;《学记》的“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同《荀子·修身》的“故君子隆师而亲友”;《学记》的“当其可之谓时”“必也其听语乎”,同《荀子·劝学》的“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矣”,“未可与言而言谓之傲,可与言而不言谓之隐,不观气色而言谓之瞽。故君子不傲、不隐、不瞽,谨顺其身”;《学记》的“相观而善之谓摩”,同《荀子·性恶》的“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5]使然也”;《学记》的“道而弗牵”,同《荀子·大略》的“导之以道而勿强”;以及《学记》的“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同《大略》的“少不讽诵,壮不论议,虽可,未成也”,等等,彼此间亦相互渗透。

战国时期,百家既争鸣,彼此间又思想互补。《学记》是否也承受些墨、道两家的东西,不妨提供些迹象,备参证。

先看墨翟与《墨子》。

淮南子·要略训》说“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后“背周道而用夏政”,同儒术保持距离而自成一家。其在教育内容方面,摈弃六艺教育,提倡自然科学与生产劳动教育自不待言。但作为普遍规律,例如教育方法和思维方式,儒墨之间非无共同语言,在《学记》中即可见其一二。例如《墨子·公孟》说:“夫知者,亦必量力所能至。”又《大取》说:“子深其深,浅其浅,益其益,尊其尊。”《学记》说:“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和“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讲的都是因材施教。《墨子·经上》说:“唱和同患[6],说在功。”《经说下》解:“唱无过,无所周[7],若粺[8],和无过,使也,不得已。唱而不和,是不学也;智少而不学,功不(必)寡。和而不唱,是不教也;智多而不教,功适息。”《学记》说:“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讲的都是教学相长。至于《学记》的“知类通达”“比物丑类”“是故”“故曰”“夫然,故”,还引用了玉、蛾、马等系列譬喻,看来都是墨家的“明故”“察类”“举辟(譬)”的思维方法的具体运用。

再看老聃与《老子》。

楚简本《老子》[9]所表达的老聃思想,它的特点是不同于今本《老子》那样否定儒家的道德说教。如今本《老子》第十八章的“大道废焉,有仁义;慧智出焉,有大伪;六亲不和焉,有孝慈;邦家昏乱焉,有贞臣”。简本文则为“故大道废,安有仁义?六亲不和,安有孝慈?邦家昏乱,安有正臣?”意思完全相反。又今本第十九章的“绝圣弃智”“绝仁弃义”,在简本中则为“绝智弃卞(辩)”“绝伪(伪)弃虑(诈)”,即不像今本那样否定“圣”“仁义”“孝慈”。《学记》的“人不学,不知道”的“道”,有似简本中的“大道”,而不是今本中的“大道”。清刘光蕡于其《学记臆解》前言中,揭示了“道者由己及人之路,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政,皆是脩道之教”。这个“道”即涵盖着道德规范与典章制度,如儒家说的“礼”。王夫之于其《礼记章句》的《学记》前言中,揭示了“先王以礼齐民,学为之首,则系学于礼,道莫重焉”。楚简本有“圣人……教不教,复众人之所过”句。“教不教”今本作“学不学”(第六十四章)。但无论是“教不教”还是“学不学”,它都没有否定教育,只是说教或学世人所不想教或不想学的东西。否则《老子》不会说“为学日益”(今本第四十八章)和“日知者明也”(今本第三十三章)[10]。至于“复众人之所过”的“众人”,如果解释为“民”,岂不说明老聃同《学记》一样,注意了“化民”。至于把“礼”解释为道德规范(例如仁义、孝慈)和典章制度,对老聃的思想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可非议的。因为他并没有排斥“礼”。孔子问礼于老聃一事,记载于《吕氏春秋》《礼记》《大戴记》和《史记》。即便孔子问得离奇,老聃不尽赞同其言,但他仍以温和的口气回答:“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11]老聃比孔子更懂得辩证法,包括今本的《老子》在内。他所揭示的“无(亡)”与“有”、“上”与“下”、“前”与“后”、“动”与“静”、“益”与“损”诸范畴的矛盾统一关系,以及说“圣人……行不言之教”,“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善行者无辙迹,善言者无暇谪”,“譬道之在天下也,犹川谷之与江海也”[12]等,其在方法论方面对《学记》有何启迪意义,可以进一步研究。

但也要看到,《学记》不是墨家、道家的教育著作,而是地地道道的儒家著作,具体说乃思孟学派的著作。思、孟上承曾子。这又使人联系到作为《礼记》一篇的《大学》。朱熹说它是“为学纲目”,“所教”乃“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曾参“作为传义,发明其意。孟子死后,而其传泯焉”[13]。可见孟子对《大学》相当重视。《学记》与《大学》也有思想联系。清陈澧《东塾读书记》说:“《大学》篇首云‘大学之道’,《学记》亦云‘此大学之道也’,可见《学记》与《大学》相发明。‘知类通达’,物格知至也;‘强立不反’,意诚心正身修也;‘化民成俗’,近者说服,远者怀之,家齐国治天下平也。其‘离经辨志’‘敬业乐群’‘博习亲师’‘论学取友’,则格物致知之事也。”[14]郭沫若的《十批判书》同其说。[15]至于《学记》的“化民成俗”“化民易俗”,与《大学》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新)民,在止于至善”;《学记》的“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与《大学》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和“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学记》的“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与《大学》的“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亦一脉相承。

《大学》相传为曾子所作,朱熹《大学章句》说:“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有的学者考证《大学》作者为乐正克[16],盖本“思、孟、乐正三氏,皆出曾门”;《礼记·檀弓》还有“曾子寝疾,乐正子春坐于床下”之说。乐正克是孟子弟子,他当是《学记》作者或主要作者,而不是《大学》作者。乐正本是学官,《礼记·王制》所谓“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学官后裔论教育,既有其家学渊源,又有其亲身经历。(www.daowen.com)

【注释】

[1]《大戴礼记》的《卫将军文子》篇记子贡回答卫将军文子问关于孔门高弟时说:“业功不伐,贵位不善,不侮可侮,不佚可佚,不敖无告,是颛孙之行也。”同郭店楚简《忠信之道》的“化物而不伐”“不伪不害”“不诳生,不背死”的精神是一致的,可知《大戴礼记》的原作者亦当生活在战国时代。戴德只是辑前人之文而已。

[2]《大戴礼记解诂》卷四,《曾子立事》。

[3]罗焌著:《诸子学述》,商务印书馆1947年版,第130页。

[4]罗焌著:《诸子学述》,商务印书馆1947年版,第130页。

[5]靡,借为“摩”。

[6]患,与“串”古字通用。《诗·皇矣》:“串夷载路。”《释文》:“串本作患”,“患”即《说文》中之“毋”,与“贯”通用,为相互渗透之意。

[7]周,当作“言”字。

[8]粺,借为“裨”,古通用。《说文》:“裨,接益也。”《国语·郑语》:“若以同裨同。”韦昭注:“裨,益也。”

[9]楚简本仍是一种传本,而不是原本。

[10]此亦见楚简本。后人把“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解释为学得越多,道越受损害,非也。原义应是:学得越精明,越有利于为入道涤除障碍。这种“无为”的结果才是“无所不为”。

[11]《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12]这句话同《学记》的“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的思路是一致的。

[13]转引自邱汉生著:《四书集注简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7页。

[14]陈澧撰:《东塾读书记》卷九。

[15]郭沫若著:《十批判书》,科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138页。

[16]参阅郭沫若主编:《中国史稿》第二册,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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