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记》是《礼记》四十九篇中的一篇。《礼记》是“礼之记”。“礼”作为我国奴隶制和封建制时代的上层建筑,有两项基本内容:一为道德规范;二为典章制度,包括礼仪。《礼记》既记道德规范,也记典章制度,主要是典章制度;还有有关“礼”的理论。[1]《礼记》诸篇各有其专述与特质。如《曲礼》主要讲我国古时社会生活,《王制》讲刑政爵禄,《月令》讲一年时令,《内则》讲家庭礼节,《乐记》讲音乐及其作用。《学记》则专门讲教育体制、教学内容与方法,但也离不开“礼”,即礼仪与典章制度——属于教育范畴的礼仪与典章制度。如“皮弁祭菜”,“未卜禘不视学”,“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等,主要属于前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等,主要属于后者。
《礼记》亦称《小戴记》或《小戴礼记》。“小戴”是与“大戴”相对而言。“大戴”指西汉时期今文礼学“大戴学”的开创者梁[2]人戴德,辑《大戴礼记》,简称《大戴记》。“小戴”则指今文礼学“小戴学”的开创者戴德之侄戴圣,辑《小戴礼记》,简称《礼记》。郑玄《六艺论》说:“戴德传《记》八十五篇,则《大戴礼》是也;戴圣传《礼》四十九篇,则此《礼记》是也。”[3]但作为历史上经学的重要文献(《大戴记》不在十三经之列,如清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叙录》所说“大戴之书,同是圣贤绪余。自古未立学官,两汉经师不为传注,陆德明不为音义”,但它与《礼记》毕竟为同一类型的作品。二戴同受业于后仓,各取孔壁《古文记》。相传为夏代遗书的《夏小正》,是我国现存的一部最古老的月令,郑玄的《礼记·月令》注曾九引《夏小正》),依其思想政治属性而言,不能不上溯孔子师徒。即如《礼记》,唐孔颖达的《礼记正义序》就说:“《礼记》之作,出自孔氏。但正礼残阙,无复能明……至孔子殁后,七十二之徒共撰所闻,以为此记。或录旧礼之义,或录变礼所由,或兼记体履,或杂序得失,故编而录之以为《记》也。”《礼记》各篇相传为孔子弟子,或再传、三传弟子所作。他们生活在战国时期,前后有二百年历史。[4]《汉书·儒林传》载:“传礼者十三家,唯高堂生及五传弟子戴德、戴圣名在也。”值得注意的有三点:一是“传”礼者凡十三家,不止戴氏一家;二是二戴只是“后续部队”,他们俩既在西汉今文礼学的最早传授者高堂生之后,又是“五传”;三是所谓“名在也”,表明只有他们俩的名声得闻于世,此前必有许多传礼的无名英雄。《礼记》的“辑”与“作”,或者说分撰《礼记》中的各篇,情况不同,“辑”当然有其历史价值,否则不会“名在也”,但它与“作”或“撰”也不是一回事。相传魏张揖的《上广雅表》有云:“爰暨帝刘,鲁人叔孙通始撰置《礼记》,文不违古。”清皮锡瑞的《经学通论》肯定其事,并说张揖去汉不远,其说当有所受。这个论断虽未必为历代学者所认同,但在戴圣之前,在汉初或战国时期,已有人对撰乃至辑《礼记》作出不懈努力,却难予完全否定。《汉书·景十三王传》记河间献王所得古书,鲁恭王坏孔子壁所得古书,均有《礼记》,所以郑玄的《六艺论》才说“得孔氏壁中、河间献王古文《礼》五十六篇,《记》百三十一篇,《周礼》六篇”。廖名春先生于其分析研究湖北荆门郭店出土战国时期的楚简《尊德义》时,说到简文“刑不逮于君子,礼不逮于小人”句与《礼记·曲礼上》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如出一辙,认为简文所引当出于礼书。“《礼记》今人多以为汉人之作,其实多系先秦作品。《孟子》就有援引《礼记》之说。如《公孙丑下》篇云:‘景子曰: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父召无诺’见于《曲礼上》,‘父命呼唯而不诺’见于《玉藻》,而‘君命召’云云则见于《论语·乡党》。这些正是所谓‘威仪三千’的曲礼。”[5]他说,“由此可证《礼记》的《曲礼》《玉藻》《祭统》《礼器》是早于《孟子》成书的”[6]。把《礼记》的某些篇章上推为战国时期的作品,有助于论证《学记》的成篇年代,和理解《学记》内容的历史背景与时代特征。
【注释】
[1]“礼”在我国古代含义很广。今人一想到“礼”,便以为它总是约束和压制小民思想和行为的手段。实际上它也是随历史形势发展而异其趣,《礼记·礼运》所谓“礼,时为大”,《论语·学而》说“礼之用,和为贵”。此“和”字可理解为恰如其分。
[2]梁,郡治约今河南商丘。(www.daowen.com)
[3]见孔颖达《礼记正义序》及《曲礼疏》引。
[4]战国时期的结束年代,在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公元前221年,这已成定论。但其开始年代,历史上有四说:一是起于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二是周元王元年(公元前475年),三是周贞王元年(公元前468年),四是魏、赵、韩迫使周威烈王承认列为诸侯之年(公元前403年)。即最长为二百六十年,最短也有一百八十二年,以每一代为三十年计,至少经历六代人的历史。
[5]廖文以为《孟子·滕文公下》“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缀以为衣服。惟士无田,则亦不祭”,与《祭统》“诸侯耕于东郊以共齐盛,夫人蚕于北郊以共冕服”,《曲礼下》“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文稍异而义实同。又《孟子·离娄上》“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亦见于《礼器》。
[6]廖名春:《荆门郭店楚简与先秦儒学》,姜广辉主编:《郭店楚简研究》,辽宁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55—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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