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家乡石头村实行的各种宗族建设之外,四峰书院也是霍韬进行理学教育与宗族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四峰书院和西樵山其他三大书院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主要不是霍韬个人的讲学之地,而更像是霍韬家族的子弟学校,是霍韬宗族建设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霍韬在四峰书院建成之后,就一直在南京、北京任官,再也未能重返西樵山。所以,关于四峰书院的运作,霍韬主要是通过书信往还进行指示,具体则由其好友郭肇乾、邓德昌及其四弟霍任来管理。
郭肇乾、邓德昌、霍任是四峰书院的主要管理成员。他们的分工是:郭肇乾是主要负责人,并主抓教育,霍任负责日常事务管理,邓德昌负责监督工作。此外,《石头录》中也说霍韬先后延请了郭肇乾、罗一中、刘模、梁大畜等人为四峰书院的教师。
霍韬的文集里面,收录了多篇霍韬与书院山长郭肇乾的书信,其中就有很多四峰书院事务的具体指示。这些指示涉及多个方面,包括具体的教学内容、书院规条法度、书院经济事务等等。
在教学内容上,霍韬在给郭肇乾的信中说道:今年子弟们如果《四书》颇为熟悉的话,明年春天和秋冬之间可以给他们略为指点书中的大意,试试看他们领会得怎样了。对他们要以善为鼓舞为上,使他们身处规矩法度之中,而能遨游于规矩法度之外。有术士说我的先人墓出圣贤,我知道这句话是诳骗和阿谀,但也确实是我之所愿。你看看诸位子弟有没有能在圣贤之路上走下去的?你还是以教他们如何做圣贤事业的功夫为重,讲解书本的工作就不需要麻烦你了。
在霍韬的另一封家书中,申明了入学四峰书院的要求:各童生的经书未熟、三场未通,不能送进学(这里的进学应该是指从家乡的石头书院到西樵的四峰书院读书)。儿子们要在读熟《书经》、《春秋》之后,才准许进学。如果书还未熟,进学也无益。
·理学问习录·
初学勿忧助长,只忧忘了,到有助长之病,又自有药。
——霍韬《文敏粹言》
可见,四峰书院提供的是一种较高层次的教育,入学者须已粗通基本的儒家经典,书院也不以科举考试为中心,而是偏向基于理学研习的圣贤事业。霍韬并不追求儿子们要考中举人、进士,当大官,而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在四峰书院中学到成为“圣贤”的道理。霍韬在这里所强调的圣贤事业,就是理学家所追求的“道”。
在四峰书院的规条法度上,霍韬的管理意见更加多,他致函郭肇乾说明了自己注重立法的原因:霍韬首先说明,现在是“立法之始”,一定要严格纲纪,所以饮酒食肉、好衣白饭等的禁令,应该从童子之年抓起。其次他又承认,这些规定只是“大体如此”,为了使法度得以遵守,更重要的还得依赖各自父母的教导,如果父母不肖,就变成了指责别人就十分严明,指责自己就十分昏暗了。所以霍韬一方面要用每月初一十五族众的会餐来申明训规,熟悉规矩的方法来教育家族中的父母辈,一方面则在四峰书院中教育家族中的子侄辈。
霍韬对四峰书院的日常运作是有很多法度规定的,他在《家训》里面强调:凡是客人到来,可以在肃宾馆(在四峰书院附近)住宿,子侄如果有把客人送到私家住宿的,打二十。霍韬还强调四峰子侄不能私自引客留宿或独自出外,目的是为了防止子侄与外人交接而影响了对学业的专注。霍韬还严禁霍家子弟带着小厮到书院伺候,不希望居山子侄养成慵懒奢侈之习,而荒废学业、举业。
霍韬又强调其家族子侄要勤俭持家,尽力农作。家中子侄不肯尽力耕作,就不许进祠堂,以警示顽惰之人。这些都是为了贯彻霍韬“收放心、养德性,正童子时至紧也”的理念。(www.daowen.com)
霍韬所定下的四峰书院的种种规条,虽然没有湛若水《大科书院规训》那样脍炙人口,可是却对培养霍氏子弟起到了很切实可行的效果。
例如霍韬的二儿子、考中了进士的霍与瑕,曾经在他自己的文集里面多次提到他小时候在四峰书院就学时的情形。他回忆在四峰书院授徒传经的先生梁大畜,从三十岁开始授徒传经,一直到七十二岁还在教书,霍氏族人中有一些父子兄弟几代人都是梁大畜的学生。霍与瑕自己则是八岁就开始跟着梁大畜读书,十四岁跟着梁大畜一起北上京师。又如他回忆十岁开始进入西樵山四峰书院读书,接受先生罗一中的教诲。
又如霍韬四弟霍任的孙子霍尚守,也是从小在四峰书院中接受教育。万历年间,霍与瑕去世以后,霍尚守实际上成为了四峰书院的主持人,他对四峰书院进行了增修,新建东侧敦古堂、毓秀轩,以及聚仙峰敬亭等建筑。
从霍与瑕到霍尚守的四十多年间,四峰书院继续发挥了岭南理学传播以及霍氏宗族子弟教育的重要职能。
总的说来,霍韬的宗族建设和子弟教育应该说是十分成功的,霍韬的《家训》成为了后世流传甚广的家训范本。珠三角地区的宗族建设也是在霍韬之后才开始大量扩散的。
霍氏子弟教育的成功,可以从其科举功名看出来。据科大卫统计:“霍韬七个活下来的儿子,都拥有科举功名,二子霍与瑕最为出众,因为他是进士。至于霍韬的23个侄子,11人也拥有科举功名。”如今石头霍氏,已经成为佛山一个响当当的大族,其基础正是奠定于霍韬的时候。
·理学问习录·
居处恭之目何如?曰非礼勿视也,非礼勿听也,非礼勿言也,非礼勿动也。四者,居处恭之目也。圣贤实学,浅深高下,一以贯之者也。世儒不实用力,以居处恭为粗浅,不屑言,以四勿为精深,不敢言,求所谓主敬之说,求所谓格致之说,求所谓戒慎之说,惟费口耳,全无实力。
——霍韬《嘉靖三劄(第一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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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韬的思想,属于程朱理学一脉,与可归入心学系统的湛若水、方献夫之学有分歧。但理学家们在学术上的包容性与自由论辩精神堪称楷模,宋代朱熹与陆九渊在思想上的对立并不影响他们对对方的理解与欣赏,湛、方、霍三人同样有着良好的私交与密切的往来。
霍韬的为学宗旨,可归结为“居处恭”三字。孔子曾说:“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意思是,闲居无事时要端正谨慎,做事要严肃认真,待人要真心诚意。霍韬将居处恭上升到儒家思想的一个核心位置,而且在写给嘉靖皇帝的奏疏中郑重提出,供嘉靖皇帝采纳。霍韬认为:一个人静时所蕴含着的状态,是最为根本的。居处恭是纲,体现在具体的目上是什么呢?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样讲究戒慎用敬与体现于外在的修养,接近程朱而远离陆王。不过,在霍韬看来,一般儒者所言之主敬、格致、戒慎等学说都不是从实处着手的,远不如他的居处恭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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