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再现中国传统思想:儒教与其他宗教并驾齐驱

再现中国传统思想:儒教与其他宗教并驾齐驱

时间:2023-10-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反讽的是,无须繁复的论证,最便捷的方式,竟是直接寻绎传统社会对儒教信仰的认知。而“孔庙”正是儒教的教堂,儒教的圣地。不但如此,儒教甚至可与基督教及伊斯兰教并驾齐驱。但从我们关注的脉络,却能看出儒教可与其他宗教并排齐观的事实。所谓其教一,儒教是已。孔庙或孔子庙,顾名思义,系祭祀孔子以及历代杰出的先贤、先儒的儒教圣域,乃道统之所系。而这正是传统公共宗教的特色,而为今人所忽视。

再现中国传统思想:儒教与其他宗教并驾齐驱

反讽的是,无须繁复的论证,最便捷的方式,竟是直接寻绎传统社会对儒教信仰的认知。例如:明人冯梦龙(1574—1646)的《古今小说》对儒教位列“三教”之一,便辑有一段极生动的记载:

从来混沌初判,便立下了三教:太上老君立了道教,释迦祖师立了佛教,孔夫子立了儒教。儒教中出圣贤,佛教中出佛菩萨,道教中出神仙。那三教中,儒教忒平常,佛教忒清苦,只有道教学成长生不死,变化无端,最为洒落。[34]

上段引文一望即知,作者于道教别有偏爱;但无意中道出三教虽有不同,但儒教的成德者——“圣贤”,与释教的“佛菩萨”、道教的“神仙”却均为信仰的典范(exemplars)。这些圣者咸得从祀立教者,其中尤以儒教的孔庙法度最为森严,其位阶素为中华帝国所一体奉行。[35]

民初陈焕章说得切中肯綮:“凡宗教必有教堂。”[36]惟他又汲汲辩道:“不能谓惟佛寺、道院、清真寺、福音堂等始可谓之教堂,而夫子之庙堂,独不可谓之教堂。”[37]他归结道:“孔教之教堂,则学校是矣,或曰文庙,或曰圣庙,或曰学宫。”[38]陈氏之有是言,着眼正是传统的“庙学制”,孔庙与学校联结一体,有学必有庙。而“孔庙”正是儒教的教堂,儒教的圣地。[39]

其实不劳陈氏多费口舌,传统的士人对此自有定论。举其例:明弘治二年(1489)所撰的《重建清真寺记》便明确表达此一观点。它如是记载:

愚惟三教,各有殿宇,尊崇其主。在儒则有“大成殿”,尊崇孔子。在释则有“圣容殿”,尊崇尼牟(照原碑)。在道则有“玉皇殿”,尊崇三清。在清真,则有“一赐乐业殿”,尊崇皇天。[40]

惟需注意的,此处言及的“清真寺”并非伊斯兰教(Islam)的聚会所,乃意指犹太会堂(synagogue)。[41]观此,虽然四教属性有别,但儒教的孔庙同其他宗教的圣域(holy ground)竟毫无轩轾。

不但如此,儒教甚至可与基督教及伊斯兰教并驾齐驱。以元宪宗(蒙哥汗)与道士的对话为例,他说:

今先生言道门最高;秀才人言儒门第一;迭屑人奉弥失诃,言得生天;达失蛮叫空,谢天赐与,细思根本皆难与佛齐。[42]

以上引言牵连甚广,有细绎之必要。首先,“先生”即道士的尊称,“秀才”望文即知为儒生。“迭屑”与“弥失诃”均为外语音译,意指基督徒与耶稣。“达失蛮”乃元代对伊斯兰教教士的通称。[43]此一引言显然旨在宣示宪宗以释教为依归。但从我们关注的脉络,却能看出儒教可与其他宗教并排齐观的事实。这种认知,下抵清代末叶犹未曾改变。有位自号“浮邱子”的读书人便言:

三代而上其教一,周秦以降其教三,暨乎今也其教五。所谓其教一,儒教是已。所谓其教三,儒教而外,赘以道教、释教是已。所谓其教五,三教而外,赘以天主教、回回教是已。[44]

显见在帝制中国,儒教与他教尚属同一范畴,直迄晚清,此一态势方始不保。

职是之故,一旦我们稍加浏览历代残存的孔庙碑文、地方志,以及大量私人文集中所录的“学记”、“庙学记”、“祭孔文”,甚或地方官循例所撰的“告先圣文”、“告先师文”等等文类,则信仰者或祭祀者心目中的“儒教”的宗教意象,立即跃然纸上。这些为数众多的文本,在在晓示儒教的宗教性质乃属官方的公共宗教(public religion),[45]换言之,也就是一般通称的“国家宗教”(state religion),而非今人较为熟稔的“私人宗教”(private religion)。

以下,则略为拣择若干文本,以佐证上述断言。(www.daowen.com)

孔庙或孔子庙,顾名思义,系祭祀孔子以及历代杰出的先贤、先儒的儒教圣域,乃道统之所系。清圣祖(1654—1722)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进谒阙里孔庙,敬题“万世师表”,悬于大成殿内。[46]这四个大字适透露孔庙主要的信仰者,不出统治者与士人阶级。

之所以致此,正是帝制时期,儒教与政治文化发展的积淀。按,自汉初以来,孔子从一介书生,逐渐演变成汉代政权的创制者。例如,现存最古之孔庙碑文见于《孔庙置守庙百石孔龢碑》,该碑立于东汉桓帝永兴元年(153),文中即明白宣示:“孔子大圣,即象乾坤,为汉制作。”[47]稍后,立于东汉桓帝永寿二年(156)的《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亦称道:“孔子近圣,为汉定道。”[48]更迟,立于东汉灵帝建宁二年(169)的《鲁相史晨祠孔庙奏铭》,也称颂孔子“主为汉制,道审可行”[49]

观上,孔子竟然神乎其神,能为数百年后的王朝定制,可见他已俨然成为“为汉立制”的先知。此例一开,后来的王朝则争相仿效,祭孔遂成“创业垂统,皇朝受命”的政教象征。举其例,魏文帝(187—226)履位之初,即访求孔氏圣裔,行祭孔之礼,并定调孔子“可谓命世大圣,亿载之师表”[50]

原先缘孔子能“模范百王,仁极天下”,因此“后世愿治之主,莫不宗之”,[51]日后则进而演变成规范性的成规,“有国家者所当崇奉”[52]。元代的曹元用(1268—1330)把其中奥妙,讲得极为透彻。他说:

孔子之教,非帝王之政不能及远;帝王之政,非孔子之教不能善俗。教不能及远,无损于道;政不能善俗,必危其国。[53]

“教不能及远,无损于道”,显然为儒生自贵之辞罢了。重要的是,曹氏道出统治者与祭孔之间互相为用的实情。

明代的创业之君——朱元璋(1328—1398),在与孔家圣裔对话中,则更露骨地表白:“你祖宗留下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你家里不读书,是不守你祖先法度。”[54]清代的雍正(1678—1735)于其上谕,也坦承:

孔子之教在明伦纪、辨名分、正人心、端风俗,亦知伦纪既明,名分既辨,人心既正,风俗既端,而受其益者之尤在君上也。[55]

“受其益者之尤在君上”,雍正无疑道出尊孔的底蕴。

盖历代统治集团祈求孔子“护国脉,安民生”、“文教昌明,举国蒙庆”,屡见不鲜。[56]明成祖(1360—1424)即祈求孔圣道:“作我士类,世有才贤。左我大明,于斯万年。”[57]而元武宗(1281—1311)在加封孔圣“大成至圣文宣王”的谥号时,尚祈孔夫子“尚资神化,祚我皇元”[58],均是此一心态的具体表征。而这正是传统公共宗教的特色,而为今人所忽视。

因此,祭孔一事不止泽及孔家子孙,明武宗(1491—1521)便敕告孔氏家人:“兹惟我国家之盛事,非独尔一家之荣也。”[59]其实,不止于孔家的殊荣,连儒生都与有荣焉;朝廷命官咸额手称庆:“岂惟孔氏子孙有光,实天下儒服之士举有光也。”[60]惟必须提示的是,并非所有统治者均对孔庙祭祀优崇有加,例如:明太祖曾一度停止天下通祀孔子;明世宗则借孔庙“毁像”、减杀祭孔礼仪,压制士大夫集团。[61]惟终究无法抹灭孔庙作为儒教圣域的事实。

按,孔庙乃“道统之所系”,本系儒生精神的原乡,因此晋谒孔庙遂成文人雅士朝圣之旅,特别是参访阙里孔庙,意义尤为非凡,致有“幸遂平生愿,今日获登龙”[62]之叹。以曾为地方官的理学大儒——朱熹(1130—1200)为例,举凡任官、辞官,均撰有“告先圣文”、“谒先圣文”、“辞先圣文”,以虔告先圣之灵,无一非以阐扬斯文为己任,使天下学者知所依归。[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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