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九河下梢曹妃甸,大小河流多,纵横阡陌的沟渠多,坑塘洼淀更多,印象里小时候到处都是水,夏天的小水沟、浅水坑便成了孩子们的水上乐园。小伙伴们相约去玩水,直呼“洗澡去”,这个洗澡并非澡堂、浴池那种,也还没有“游泳”这一概念。
每到夏天,午睡的时间正是蝉鸣最热闹的时刻,每每吃过午饭,爸爸妈妈就会催着去睡午觉,省得下午上学犯困。可是小孩子哪里睡得着呢,心里还向往着村边的小池塘,总想偷偷溜出去玩水。那时候从五六岁到十五六岁的孩子,平时都没有家长看护,最多是小伙伴们结伴而行,或者大哥哥大姐姐带着弟弟妹妹,欢呼雀跃地甩掉书包,脱了衣服,下河而去,玩个不亦乐乎。突然有人提醒:该上学了!大家这才在慌乱中穿戴好,跑着去学校。学校是一直强调“安全第一”的,尤其禁止私下里去玩水,老师的检查是最大的关口。上课前,老师往过道里走一趟、瞟一眼,仿佛火眼金睛,看着谁可疑,就用指甲往小同学裸露的皮肤上一划,谁中午跑去玩水了就一目了然。因为不光是皮肤被晒红了,刚泡水的人,被划过后胳膊上会赫然出现一条白色印记,想抵赖也没有用。
哪块池塘里适合玩水,大家心中有数,哪里水面太深或太浅,哪里有芦苇、水草缠身,哪里下面有淤泥,小伙伴们早就踩好点儿了。大家选好场所,最理想的是开阔的水坑,水的深浅合适,没有直上直下的陡坡,没有芦苇和杂草,水面下是一块柔软的沙地,光脚踩上去感觉极好。岸边适合低龄的孩子戏水,几个人一起动手,会把缓坡上撩上水,先用小手磨成光面,泥土软硬适宜又非常干净,绝没有蛤蜊皮、石子之类的硬物,连草根草秸都没有,磨好就更加细软平滑,然后大家争先恐后打滑溜、擦光滚儿玩。有的坐着屁股着地滑下去,有的仰着连后背一起躺着出溜下去,还有胆子大的趴着头朝下滑向水里,各有各的高招。要不就试探往稍深的水域去,所谓的深,也不过从没膝盖到齐腰深而已。要想学游泳须从狗刨儿学起,这恐怕算最简单初始的游泳动作了,在水里使劲扬脖子以保证正常呼吸,两只手使劲往下划,努力让上半身浮在水面,两条腿不停地扑蹬,激起身后一片水花。动作虽不雅,但学着容易,下水后用不了几下就能浮起来游动了,俗称“打扑噔”“打狗刨儿”。
学会打狗刨儿,胆子就会逐渐大起来,开始练习潜泳,俗称“扎猛(方言,读mǔ)子”,三两个人聚在一起,比赛谁扎下去一口气憋得时间长,再就是看谁在水下游出去的距离远,多练习几回就学会了。还有的不满足低级的技巧,开始向往着大孩子们玩的仰泳,叫做“仰(方言,读niǎng)板儿”,游不了几个回合,便觉得不得要领而腻歪了,几个人一商量,竟又比起赛来,在水上仰面朝天,反弓着身子,突然发力,亮出鼓起的小肚皮,看谁挺得高。那时如果没有女孩子在场,大家都是脱光衣服下水玩的。(www.daowen.com)
一群孩子在水坑里无忧无虑地玩着耍着,一会就开始“战斗”了,打水仗不需使用任何器具,仅凭徒手进行游戏。这时候,孩子们立即分成两拨儿,拿手掌把水拂起来,用水流来打击对方,可以用单手,也可以用双手。根据经验,还是用单手的力量更大,手掌不能切入水过深,阻力增大,这样拂出去的水是松散的,没有冲击力;手掌应该有一定的下压角度,用掌心击水,一股水流并不大,但却像水箭一般直扑对方,对手十有八九是会呛水的。有的小伙伴因为“打击面”过大,大家会一致“调转枪口”,全部攻打一人,面前满是水柱水花,什么也看不见,就胡乱地抡起两条胳膊,憋着气开始拼命反击,无奈寡不敌众,一个猛子扎下去,逃离了阵地,小伙伴们全部作鸟兽散。
长到少年时期,个头高了,胆子也大了,不再满足在小河沟里玩水,一心向往到大江大河“中流击水”。那时候离家最近的就是输水干渠,滦河水从上游的山区流下来呈现红色,或许还是因山洪所致,所以俗称“红水挡”或“洪水挡”。河水高过头顶之后,少年们当然不愿绕很远的路从桥上过,想过河就得泅水过去。生活在水边的人不乏凫水的高手,几十米的河面,几分钟就游过去了。问题是游泳会弄湿衣服,湿了衣服回家就不好向父母交代,得把衣服晒干后再穿上,不是每次都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所以大家纷纷学着踩水,四处张望一下,如果没有女人,就把衣服脱了,光着屁股走进水里,向河中走去,双手拿着衣服举过头顶。走一会儿,河水越来越深,淹没了下半身,到了腰部,接着到了胸部,再接着到了下巴处,这时双脚已离开地面,尽管水还越来越深,也能感觉到有水流,但人却不会沉下去,继续往对岸走,双脚在水里像鸭子似的不停地踩着,另一只手臂划着水,身子保持直立行进,如履平地——这就是踩水游的本领。也有同伴不会踩水游,他们只得把衣服交给其他伙伴,自己采取仰泳或蛙泳的方式过河。本领高强的同学,能连续往来数趟,把衣服或其他东西安全地运到对岸,或从对岸运回来。
夏季天气酷热,近水的孩子们亲水玩水,连洗澡带玩,还过河到果园偷瓜偷桃,可谓是最惬意的美事。时间过得很快,在大家玩玩耍耍、打打闹闹的快活中度过,感觉总有玩不完的游戏在等着尽兴地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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