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禮書的編撰,正文的引據以《三禮》和《三傳》爲主。《三禮》是禮學研究的正宗,江永對這些材料的處理,是宗法朱子,以《儀禮》爲經,《禮記》附記,以此編撰禮書。具體來説,《綱目》仿效朱子,在每種禮儀後附記,作爲該禮儀的闡發。如《士冠禮》附《冠義》,《士昏禮》附《昏義》,《燕禮》附《燕義》。這些“義”大多存於今本《禮記》,若《禮記》所無,則以相關資料補輯,如《公食大夫禮》後附劉敞所補《公食大夫義》。《諸侯相朝禮》附《諸侯相朝義》,輯編自《大戴禮記》。朱子還把《儀禮》本經記附至經文相關各處,如《士冠禮》“戒賓”後附“戒辭”,“宿賓”後附語辭,“三加”及“子冠者”後均附本經記字辭[9]。江永一一承繼,如《綱目·士冠禮》“戒賓”承朱子《通解》附本經記“戒辭”,并注明“諸辭本總見經後,舊例悉分附本章之左,以從簡便,今仍之”[10]。江永去掉了朱熹的釋文、訓詁,也删削了孔穎達、賈公彦的疏解,只在較爲重要的地方以“按語”形式加以説明。
值得注意的是,《通解》和《綱目》對於《周禮》的引據不盡一致。《通解》以家、鄉、邦國、王朝爲範圍來劃分禮儀,有着修、齊、治、平的理學旨趣,但將喪、祭禮附於王朝禮之後,有畫蛇添足的嫌疑,加上學禮置於家、鄉與邦國、王朝禮之間,前後體例不一。江永回歸《周禮》五禮體系,表現在篇目的分類上,即在今本《儀禮》十五種儀禮之外,另設軍禮、通禮,進行典制考證,體現出宗主《周禮》的傾向。在具體的章節分段中,亦以《周禮》爲“經”,《禮記》和附引材料爲“傳”,其中“經文”甚至細分到《周禮》相應職官,如《軍禮·田役》“概論”引《春官·大宗伯》《天官·小宰》《宰夫》,《秋官·士師》職官爲“經”[11]。江永極爲自信地表示其書“篇章次第較《通解》尤詳密焉”[12]。
江永放弃朱子禮書的理學體系,轉向《周禮》五禮係統,這與清代學風的轉變一致。我們知道,清代理學由官方刻意提倡,但影響不及民間漸興的考證學術,理學向漢學的轉變正是這一趨勢的結果。值得注意的是,明清《儀禮》研究宗主敖繼公《儀禮集説》,《禮記》研究一遵陳澔《禮記集説》,但江永禮書未有涉及二書,這與該書以《通解》爲基礎進行增訂有關,《綱目》沿襲《通解》對於鄭、孔、賈注疏的引用,其中多引“朱子曰”便是明證。(www.daowen.com)
《春秋》字句短少,但經由三《傳》的補充,呈現出先秦時期的衆多社會史料,其中以《左傳》包含的禮制最多。《左傳》常以“禮也”“非禮也”的論斷代替經義的判定,《公羊》《穀梁》對於義理的闡發,有助於幫我們理解《春秋》經文的旨趣,包括禮制情况。《春秋》三傳是絶好的禮書編撰材料,朱熹、江永的禮書引據它。相校朱子禮書,《綱目》對三《傳》的使用更嚴謹,節略更多。
《綱目》往往排陳《春秋》三《傳》,統一經文年月,節引漢唐注疏。以《冠昏記》“天子諸侯昏禮”爲例,《綱目》引《春秋》三傳多條,先引《左傳》“桓公八年,冬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繼之《公羊》《穀梁》;接着引《公羊傳·桓九年》關於經文“紀季姜歸於京師”的解釋,和《穀梁》的説法;續引“周靈王求后於齊,齊侯據晏桓子引先王禮辭而許昏”“官師劉夏從單靖公逆王后于齊”“公子遂如齊納幣”等例子,統一經文年月。在節引和改寫方面,最著者如《曆數》“治曆”章,江永改《左傳·昭十七年》冗長原文爲“少暤氏以鳥名官”[13]。這種統一經文年月和節引的做法,爲禮書的簡潔編撰提供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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