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書綱目》成於康熙六十年(1721),此時江永館于汪勳處。十數年後江氏寫成《四書典林》一書,得到汪勳的資助而刊刻,但《禮書綱目》却一直未能刊刻。乾隆元年(1736)汪紱致信江永,云:“聞此書未經付梓,而别有《四書名物考》之刻。夫名物之考,務博洽耳,於禮經孰緩孰急?”[26]汪紱的批評確有理由,但江氏本書的刊刻亦有難處。《禮書綱目》寫就後流傳不廣,主要因爲江氏認爲此書未爲完稿,且擬進行增訂,加上本書卷帙繁多,所以書成十數年後仍未刊刻,只有極少量抄本流傳。汪紱致書江永,詢問所著書大旨,還不知曉具體書名,謂:“側聞《三禮合參》之著,紱未得睹其書,然禮家言人人殊,竊願一聞大指。”[27]江永并未及時回信汪紱,直到汪紱再次致函,江永才在乾隆三年(1738)春覆書汪紱,介紹《禮書綱目》大要,再次申明《禮書綱目》的寫作,欲爲朱子禮書增損櫽括,以卒朱子之志[28]。
按照江永用意,“但欲存古以資考核,非謂先王之禮盡可用於今也。”[29]可見江氏有編撰此書有爲國家存禮樂之書的目的,最後江永亦實現了其目的。乾隆元年,高宗命修《大清通禮》,同年官修《三禮義疏》之《纂修條例》擬定[30],江永《禮書綱目》稿本被徵集。但本書的刊本一直難産。由於卷帙浩繁,《禮書綱目》寫成後一直束之高閣,即使後來偶有抄本,也罕有全本。戴震《壽序》説“《禮書綱目》前大中丞趙公暨禮館所抄者特其梗概”,便是其例[31]。直到乾隆二十七年(1762)江永去世,《禮書綱目》也無機會刊刻。
之後《禮書綱目》被四庫館徵集。乾隆三十二年(1767),婺源縣令言朝楫將江氏著述十三部詳撫院馮鈐,咨送國史館并禮部。乾隆三十七年(1772),朝廷開四庫全書館博采遺書,采入江氏書十三部,其中包括《禮書綱目》八十五卷。此即抄本的四庫本《禮書綱目》,包括卷首三卷後附《深衣考誤》一卷。
在四庫館謄録江氏《禮書綱目》之前,部分館臣曾對江氏稿本的一些錯誤進行了校正。這就是王太岳等編撰的《四庫全書考證》對江氏稿本的勘驗,其書利用朱子《文集》《語類》《儀禮經傳通解》,以及三禮注疏等,與《禮書綱目》進行對勘,改正了江氏稿本每卷一到二條錯誤[32]。這些錯誤後來被四庫抄本一一改正,這也爲《禮書綱目》以後的順利刊刻提供了條件。
由於四庫抄本貯藏于清宫及江浙官衙,一般士子無以得見。江永去世後,弟子金榜和程瑶田便謀刻此書,屢謀剞劂而中輟,最後得到婺源俞鳴玉、俞荆玉兄弟的幫助。俞氏兄弟鳩工開雕,於嘉慶十五年(1810)刊刻成書。在成書之前,江永裔孫江錦波通過程瑶田的介紹,於嘉慶十二年(1807)索序於阮元,王鍔《三禮論著目録》蓋據此認爲有清嘉慶十二年刻本[33]。其實這一刻本并不存在,直到嘉慶十五年《禮書綱目》才刊刻告竣。汪廷珍爲之作序,高度贊揚是書[34]。邵懿辰謂:“《禮書綱目》八十五卷,大略依仿《儀禮經傳通解》,而義例較密。近年婺源刊本。”婺源刊本其實就是邵章《續録》所謂“嘉慶十五年刊本。”[35]此外,王鍔謂:“清乾隆刻本《禮書綱目》85卷《首》3卷,清江永撰,清乾隆間鏤恩堂刊本,今藏復旦大學圖書館。”[36]筆者檢閲是書,發現其封面、版式均與嘉慶十五年刊本相同,卷首序跋每葉六行,行二十四字;内頁每葉九行,行二十二字,實爲嘉慶十五年婺源刊本[37]。(www.daowen.com)
復旦大學圖書館藏嘉慶十五年本《禮書綱目》闕略卷首《欽定四庫全書提要》及劉大櫆撰《江先生傳》,僅阮元、汪廷珍及江氏自序[38]。據安徽省圖書館藏本的介紹,本刊本牌記爲“嘉慶庚午新鐫”“鏤恩堂藏板”,序跋鐫刻有徽州著名刻工吴信祖和游晋侯的名字[39]。但此刊本傳世甚稀,葉德輝《書林清話》云:“藏書大非易事,往往有近時人所刻書,或僻在遠方,書坊無從購買。或其板爲子孫保守,罕見印行。吾嘗欲遍購前續兩經解中之單行書,遠如新安江永之經學各種,近如遵義鄭珍所著遺書,求之二十餘年,至今尚有缺者。”[40]二《經解》中江氏著述尚不可得,更不用説未能刊入二《經解》的《禮書綱目》,其罕見程度可知。
由於婺源刊本較少,加上江永自道、咸以來被尊爲漢宋兼采的代表人物而備受青睞,特别受到曾國藩的表揚,這促使本書有着刊刻需求。洪、楊之亂後,同光中興,致用之學再次被提及。清朝光緒間中法戰争爆發,張之洞由山西巡撫調任兩廣總督,光緒十二年(1886)張氏帶頭捐資興辦廣雅書局,刊行經世類圖書,主要是經史書籍。光緒十五年(1889)張之洞調任湖廣總督,但廣雅書局的刻書仍在進行。光緒二十一年(1895),廣雅書局本《禮書綱目》竣行。
廣雅書局本《禮書綱目》根據嘉慶婺源刊本進行了改進,其中序跋去掉了婺源本凸出的“國朝”“四庫”等欽定字樣,行數上與内頁相同,均較嘉慶本加密,爲每葉十一行,行二十四字。此外,廣雅書局本還删去了嘉慶本每卷之後的校對人的姓名。光緒季年,廣雅書局逐漸没落,其刊片大多散遺。民國八年(1919),番禺徐紹棨將其中較爲畫一的書片重新刊刻,其中包括江永《禮書綱目》。廣雅書局本《禮書綱目》刊印數量較多,這使得廣雅書局刊本《禮書綱目》成爲該書最流行的版本。1994年,上海書店出版《叢書集成續編》,其中《禮書綱目》被選入經部,據廣雅書局刻本縮排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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