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干的细枝上发现蝉的卵。那些粗细介于枯草和铅笔之间的细枝是蝉选择的对象,它会将卵产在上面。这些枯萎的小细枝,多数是向上翘起的,很少是下垂的。
蝉在找到适合的细树枝后,就用它胸部尖利的工具刺出一排小孔,这些小孔像是用针斜刺下去的,微微翘着,连纤维都撕裂了。一般蝉会在一根被选定的枯枝上刺三十至四十个小孔。
蝉将卵产在每一个小孔里,这些小孔是一个个斜下去的狭长小空间。每个小孔里至少放十个卵,这样全部算下来就有三四百个。
蝉之所以要产这么多的卵,是为了预防一种特别的危险。危险发生时大部分的卵会被毁坏掉,所以必须产尽可能多的卵。经过多次观察,我才知道这种危险是什么。其实就是一种很小的蚋,蝉跟它相比,简直就是庞然大物!
和蝉相同的是,蚋也有穿刺工具,工具在它身体下面靠近中部的地方,伸出来时和身体呈直角。蚋会在蝉卵刚产出不久就将它毁掉,这对蝉的家族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祸!蝉只要轻轻一踏,就能将蚋踩扁,但蚋却能非常镇定地站在蝉的面前,毫无顾忌,简直令人惊讶。我曾见过三只蚋等在一只倒霉的蝉旁边,准备去掠夺即将出生的蝉卵。
蝉刚把一个小孔装满卵,爬到稍高处去做另外的孔时,蚋就马上跑过来。虽然很容易就会被蝉抓住,但它们一点儿都不害怕,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它们在蝉卵上刺一个孔,然后把自己的卵产在里面。蝉产完卵飞走时,它的多数卵孔已被别人的卵占据了,这些假冒者会将蝉卵毁掉——这种成熟得很快的蚋蛴螬会把蝉卵变成自己的食物。
经过漫长的几个世纪,可怜的蝉妈妈对此事竟然漠然置之,一点儿不加理睬。它锐利的大眼睛并非看不到那些可恶的坏家伙在它旁边张牙舞爪,但它却不为所动,宁可自己做出牺牲。其实蝉可以很轻松地将那些坏家伙压碎,但它却秉持它漠不关心的本性,从不去阻止那些搞破坏的家伙,从而解救它的孩子。(www.daowen.com)
通过放大镜,我曾观察过蝉卵的孵化过程。最初,蝉蛴螬有着大而黑的眼睛,很像一条极小的鱼,身体下面有一种鳍状物,由两个前腿连在一起组成。这种鳍有一定的运动能力,能帮助蛴螬冲出壳外,离开有纤维的树枝。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
鱼形蛴螬爬出穴后,第一件事就是蜕皮。蜕下的皮被悬挂的蛴螬拉成一条线,蛴螬依靠它附着在树枝上。在没落地之前,它就在这里接受阳光的洗礼,有时它会踢踢腿,检验一下自己的体力,有时则在绳端懒洋洋地荡秋千。
等到蛴螬的触须可以自由地左右摆动,腿可以伸缩,前面的爪能伸缩自如的时候,它的身体依然悬挂着,只要稍有微风,它就摇摆不定,在空中翻跟斗。我没见过比它更奇特的昆虫了。
过不了几天,蛴螬就会落到地面上来。这个像跳蚤般大小的动物,为了防止在落地时摔伤,它会不停地在“绳索”上摇荡着。在观察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了个秘密。我们只知道它们在没长成,爬到地面上之前,要经过漫长的地下生活。它们在黑暗的地下生活大概四年,而在阳光下歌唱却还不到五周。
在地下做四年的苦工,却只能在阳光下享乐一个月,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该去厌恶它歌声中的烦躁浮夸,毕竟它挖了四年的土,忽然穿上华丽的衣服,长出飞鸟般的翅膀,并且能在温暖的阳光中沐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那种异常嘹亮的钹的声音,是它对快乐的歌颂,然而这种快乐却是难得而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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