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灯的作家群中,视障作家陈光炅是最为年轻的一位。2019年4月,在毛边书局·桃蹊书院举行的“《黑暗马拉松》新书分享会”上,我第一次知道他出生于圣灯村四组。
熟悉陈光炅的朋友,称他为“阿炅”。他从小就生活在圣灯,因此对这一片区印象深刻,说起圣灯生活,他有着满满的记忆:“我就出生在圣灯四组,但由于六七岁便随父母搬到了华兴东街居住,一住就是八九年,待再回圣灯居住,那时母亲已农转非进入红光厂成了一名工人,以前的粮田大都另作他用,有的上面盖上了楼房,有的建成了仓库,这让我对圣灯的记忆更为混乱和模糊,不过也有一些片段性的记忆牢牢印在脑海,成了现在记忆里的故乡。我爷爷和爸爸都喜欢看书,我受他们的影响很大。”他说,幼时他就很爱读书,四岁时就开始背诵《千家诗》《唐诗三百首》,他家里的藏书差不多可以装七个大书柜。陈光炅回忆说:
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土坯墙、茅草顶便构建成了家的形象,虽然感觉很是简陋,但屋外一片片竹林却让这茅草房有了脱俗的气息。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世界也从婆娑的竹林飘向了更远的地方。竹篱笆圈起的一块块菜园横亘在竹林的前方,踏过蜿蜒小道便是几块被田埂分割出来的稻田,夏秋时节这里就是蛙叫虫鸣的舞台,让我一次次带着好奇前去探寻,然而最让我感到既神秘又害怕的是稻田那端的钢铁怪兽,时不时它都会喊叫着、瞪着如磨盘一般大的独眼、喷着热气,从未知的地方来,又到未知的地方去,这个怪物困扰了我多年,当时父母只是告诉我那叫火车,非常危险,不能靠近。
少年的心都是被好奇所充满,探寻的范围跟随年龄越走越远,最终将能去的地方都探了个遍,渐渐地,一张地图被勾勒出来。
那钢铁怪兽是从二仙桥驶来的,在圣灯乡的乡公路与之交界处分为了两条,一条驶向107厂,而另一条却驶向耐火材料厂,而我的家所坐落的位置正好与两条铁路和乡公路共同组成了一个太字,我的家的那个点,像是一座孤岛,当然,这座孤岛上不仅仅只有我们一家人,圣灯四组大部分居民都簇拥在这个点上,而两条铁路的另一边是圣灯七组和红光厂。[7]
圣灯七组还曾经有一座古墓。阿炅回忆说:“在属于圣灯七组的一片竹林深处有一座坟,不是说我们这里没有其他的坟,其实不论是四组、七组,还是更远一些的八组,只要有竹林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是有坟存在的,而七组的这座坟和一般自家的坟有所不同,这是一座古坟,听说是清朝末期一位官员的坟墓,不过在我知道它时,这座古坟已是被刨了开来,时不时成为我和其他小伙伴捉迷藏的场所,毕竟这座古坟有那么大,而且上上下下还有不少的地洞,正好可以躲于其中。据母亲讲述,当年在古坟前还有一头被挖出的小羊羔的石像,白白的很是可爱,只是任由我如何回忆,也想不起这头白色小羊羔的模样,母亲也不知最后这头小羊羔流落到了何处。”
在2004年确诊为“视网膜色变”之前,阿炅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文员,过着普通的生活。至2005年,眼疾越来越重,逐渐夺走了他的视力。最终,陈光炅不仅双目失明,还失去了工作,也与结婚四年的妻子离了婚。这让他的生活一下陷入低谷,情绪低落,酗酒,他变得越来越难以与陌生人对话,即便是对儿子,他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
2005年底,阿炅找了一份按摩店的工作。一年后,他发挥自己的推拿技术优势,前往广州先后开了两家推拿店,收入成倍增长。不管是在成都还是广州,工作之余的陈光炅把更多时间用在读书学习上。
“世上职业千百种,唯独盲人大多都被推拿这个行业所套拢,我想继续写作,不想再去做推拿!”阿炅后来回忆,开按摩店两年,只能达到糊口的程度。“既然都是糊口,不如就做我喜欢的写作。”
一个偶然的机会,已经失明一年的陈光炅参加了成都市残联的免费电脑培训。一个月的培训后,他已经能够使用盲人专用的读屏软件操作电脑。这就促使阿炅尝试着进行文学创作。2009年5月,他就在起点中文网上以“幽灵书生99”的笔名发布了以自己为原型的第一部小说《奇迹天地》,并由此成为该网站的签约写手。七年多的时间,他先后发表《逆天指》《新羽翎》《鸳鸯错谱》三部小说,总字数超过四百万,受到众多网友追捧。经过不断努力,阿炅的作品先后在国内外获奖:2014年,陈光炅曾获得菲尼克斯国际残疾人诗歌竞赛三等奖;2015年,其作品《听虫鸣》获得全国盲人散文大赛二等奖;2016年,他创作的《没有领悟的领悟》获得全国盲人小小说大赛三等奖。取得这些成就,阿炅比常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www.daowen.com)
2019年4月,阿炅的《黑暗马拉松》正式出版。他不仅写作,还积极参与“跑马”活动,西昌、都江堰、重庆……凡是成都周边有马拉松赛事,他都会报名参加,家中也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跑马奖牌,说起它们的来源,阿炅更是如数家珍。而《黑暗马拉松》就记录了他跑马拉松的心路历程。
阿炅跑马拉松始于2017年3月,这之后他经常去参加半马运动。通过陈光炅的描述,不难了解到盲人跑马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不仅要战胜心理的恐惧,还要战胜身边环境带来的困难。不仅如此,还需要助跑志愿者,才能完成跑马的训练、比赛。幸运的是,陈光炅家住的小区楼上就有一位志愿者,一直在帮助阿炅训练。现在,他在写作之余,依然在坚持跑马运动。
【注释】
[1]谢惠祥:《四川客家文化研究的先行者——记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已故馆员钟禄元先生》,《文史杂志》,2014年第4期。
[2]叶圣陶著:《叶圣陶抗战时期文集》(第二卷),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16页。
[3]叶圣陶著:《叶圣陶抗战时期文集》(第二卷),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19页。
[4]谢桃坊著:《我的芳邻》,未刊稿。
[5]谢桃坊著:《激流之序曲》,未刊稿。
[6]四川省楹联学会主编:《张绍诚先生逝世一周年纪念集》(内部资料),2015年11月,第25页。
[7]陈光炅著:《记忆的点滴》,未刊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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