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八十梦忆:洁白羽毛的归来台湾谈话

八十梦忆:洁白羽毛的归来台湾谈话

时间:2023-10-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旦坐了轮椅,不能站立行走的时候,身体的状况就会大为下降。经过三次核磁共振后,发现不止是颈椎,胸椎、腰椎都有问题。是一次很大的手术。丽丽在北京口音不那么重,到台湾以后,都是闽南话,她就把乡音捡回来了,我有时候也听不懂她的话。刘梦溪:去台湾的前一天——4月12日去的,4月10日我跟治平通电话。

八十梦忆:洁白羽毛的归来台湾谈话

刘梦溪:大家如何?

秦燕春:确实是瘦了。

刘军宁:瘦了,腰椎负担就轻了。

刘梦溪:这个,对我是很意外的事情,是他们策划的。给陈老师看病的医生,他看到我走路的样子,拄着双拐,步履维艰,他说我们得帮助刘老师调理调理。

实际上在去了一个月以后,给陈老师治疗的同时,他们也在调理我的身体。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标,后来知道是想让我身体的所有指标都变得正常。过了一段,真的都正常了。

台湾医疗还是蛮厉害的。给我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比我们这边的体检要复杂许多,多出很多项目,某些项目还要送到日本去检测。都正常以后,他们提出来:建议刘老师做个手术。

我说我有这个拐,可以走动。他说如果你不做手术,这个状况持续不了多少时间,最多超不过二年,就得坐轮椅。一旦坐了轮椅,不能站立行走的时候,身体的状况就会大为下降。

我说颈椎不太适宜做手术的。他说会找到好医生。他本来想把我送到台北荣民总医院,但是后来他们在高雄找到了做这个手术的,可以说台湾最好的人。后来我了解到,做这个手术,高雄的荣总比台北荣总更有把握。

我以为是颈椎。但我手不麻,主要是大腿的后侧直到小腿的后侧有些麻。他认为这个是胸椎。脚像踩在棉花上,是颈椎。经过三次核磁共振后,发现不止是颈椎,胸椎、腰椎都有问题。

本来一开始说好,只做颈椎和胸椎的手术,解决我这两个急迫的问题。后来医生仔细看片子后,觉得腰椎也需要做。结果颈椎、胸椎、腰椎同时做,手术时间十个半小时,连麻醉时间十五个小时。因为麻醉完需要近两个小时的观察,看你有没有问题。麻醉前他要跟你谈话,要签字,告诉你风险有多大。风险是六级,我属于四级,最危险的是一二三级。我说我这个四级危险在哪里?他说你的年龄,七十八岁了。我说这样的话,我不应该做这个手术。他说当然由你来决定。

后来完全处于不自觉状态,懵懵懂懂。本来遇到大事我爱做个梦之类的,这次连梦都没做,就进去了。医生特别棒,他已成为我的好朋友。

是一次很大的手术。8月9日下午一点半把我送到手术室,麻醉时间到三点半,三点半以后开始手术,一直做到夜里一点半。第二天他来查房,我问时间为何这么长?他说刘老师的骨头太硬了。他说他做过不知多少例,刘老师的骨头是最硬的。我说大陆文化界倒是确有人讲过,梦溪比较有骨气,没想到骨气还跟骨头硬有关系。他说这个他没研究。然后补充一句说:可能吧。做这么大手术,是原来不曾想到的。

摩 罗:没想到,三个地方还一次做,太狠了。

刘梦溪:这个手术,居然从手术完了以后一直到现在,整一个月过去,从来没痛过,伤口也不痛。第二天护士换药,打开纱布,大叫一声:这么漂亮!我说为何漂亮?她说这个伤口缝得太漂亮了。原来是医生亲自缝的,技术高超。不用拆线,用的是美容胶。

梁治平:抱歉抱歉,来晚了。

周 瑾:梁老师看装备(手术后,脖颈和上身需戴护架装置)。

刘梦溪:你是远道而来。

梁治平:哎呀,刘先生太空人下凡了。

刘梦溪:前年在深圳,我在前边走,王石跟陈老师还有他太太后边走。王石说你看刘老师多像蝙蝠侠。前几天跟他通电话,我说现在不是蝙蝠侠了,成变形金刚了。需要戴三到六个月,睡觉可以摘掉,前边可以拿掉,后边的不能动。洗澡可以拿掉,湿了可以换另外一个。

秦燕春:挺好的。

刘梦溪:大陆一般不敢做颈椎、胸椎、腰椎手术,做一处都风险重重。

张红萍:这多好,六个月以后就完全好了。

刘梦溪:有改善,就是原来脚像踏在棉花上这个感觉没有了。另外我这个大腿后侧一直到小腿原来是麻的,现在这个感觉没有了。但是坐时间久了,腿不肿,脚还有点肿。人生,就是受罪。

摩 罗:不容易、不容易。

刘梦溪:“未若还我未生时。”人生下来就是受各种罪。给你不愉快,上苍不会让你一切都好,要损有余,补不足,这是大自然的自平衡。

周 瑾:把这些都当成是礼物。

刘梦溪:这个礼物还是不收好。

张红萍:以后就一切都好了。

刘梦溪:也不一定。我觉得伤口不会有问题,但是究竟复原到什么程度,医生讲,希望扔掉手杖,可能很难讲。但是他提出来需要做康复治疗,教你练习不经过手杖如何走路。

喻 静:残联下面的博爱医院,是做康复的。

刘梦溪:可以做康复?

喻 静:是中国最好的康复中心。

刘梦溪:在哪里?

喻 静:在丰台区。

胡振宇:就是北京南站再往南一点。

刘梦溪:需要住院吗?

喻 静:要住院的,他指导您康复。

刘梦溪:这个太痛苦了,我不大愿意住院。

梁治平:这边有一家,离您比较近,叫和睦家,应该是很好的,在青年北路那边。

刘梦溪:我那边?

梁治平:对,姚家园路往北。服务和条件应该是最好的,但是康复项目是不是最好,不知道。

刘梦溪:那离我近一点。

刘梦溪:各位还好?你们都没变,故人依旧。就我变化了。

秦燕春:就是瘦了。

刘梦溪:戴背带了。

秦燕春:精神挺好的。

刘梦溪:见着你们高兴就是。

刘梦溪:有一次在台湾坐出租车,丽丽说话带口音,说到哪儿去,这个司机哈哈大笑,说姑娘你是哪儿的人?这个口音怎么听不懂?丽丽在北京口音不那么重,到台湾以后,都是闽南话,她就把乡音捡回来了,我有时候也听不懂她的话。我说她在北京很多年了。他说她的话不好懂,您的话我就懂。我说能猜到我是做什么的吗?他说你好像国民政府当年迁台时候过来的。我说你真有眼光。

周 瑾:外省的高官。

刘梦溪:也许看起来像那批人里的什么人物。

刘梦溪:(眼睛忽然湿润)我不是掉泪——

周 瑾:高兴。

刘梦溪:是的,见着大家确实高兴。

张红萍:没想到您做了手术。

刘梦溪:我也没想到。后来我跟陈老师治疗的医生讲,我说这件事你是总设计师,我被你设计了。治平怎么样?瘦了一点。

梁治平:还好。

刘梦溪:军宁还好?好久不见了。

刘军宁:马马虎虎。

刘梦溪:我走之前,把你的《保守主义》看了一遍,这本书看得我很激动。这本书中国没有第二人能够写得出来,跟我行文的文风不一样。我喜欢引用古典,由于某种原因和自己的爱好,喜欢让古人讲话。因为我觉得古人讲的话比我们讲得清楚,我们自己讲的常常是废话。但是军宁的书是对这个思潮彻底消化之后,用自己的学术语言把它明白晓畅地表达出来。这本书值得大家看,一等的著作。还有《投资哲学》,这本书能买到吗?有中文版吗?

刘军宁:我赠您一本,请您指教。

刘梦溪:去台湾的前一天——4月12日去的,4月10日我跟治平通电话。那时候一片迷茫,此行如何,完全不知道。我跟治平讲,我像一个人走在荒漠里一样。治平说不会啊,不应该这样。我说真是感觉太孤立无援了!你还记得这事吧?第二天我又给他打电话,我说昨天失态了,对不起。我说昨天是英雄志短,儿女情长,今天好了一点。

刘梦溪:我们得到不知多少朋友的帮助。有一个朋友专门派一个高雄人到北京来接上我们,把我们送到高雄。回来的时候,这个朋友又叫这个人专门飞高雄,又从高雄把我们送回来。这个朋友不得了。我说当时去的时候幸亏了这个人。当然我的台湾学术界朋友不少,但去治疗,不方便惊动这些朋友。幸亏有另外几位和学术有关的人物出现了,使我们在艰难的时候不感孤单。我的朋友都是君子之交,平常我无所求,我也没有权力,人家也无求于我,无非是思想学术之交。但是有一些好朋友在关键时刻纷纷站出来,减少我们很多烦忧。医疗方面我们没有知识,不像秦燕春,自己就能把握整个过程。秦燕春也经过大的磨难,但是她自己走过来了。有些女性的忍耐精神、耐力,要高于男性。男性年龄大了以后就是一个小孩子。需要有人来呵护,如果没人呵护就要闹,要哭。但是有些女性真是强大。

刘梦溪:陈老师情况也蛮好,但不能说完全治愈,每过两个月还要去一次。医生比较乐观。

刘梦溪:本来是看我的颈椎病,结果协和的医生对陈老师说,你需要尽早检查。做了彩超、一般的CT还不够,还需要做PETCT,加强CT。

派特CT的结果第二天就能看到了。头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突然从我家的西北方向,黑云翻滚,狂风大作,暴雨来袭。风雨急促地打在我家的窗子上,关窗已来不及。雨还夹杂冰雹,全都刮到房间来了。再一看,有两棵根部连接在一起的笔挺的中等粗细的大树,突然连根拔起,拔到空中又停下来。然后这两棵树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洁白的羽毛,直立在空中。立刻惊醒,看钟刚好是夜里三点。再也无法入睡了。上午看结果,已经确凿无误。经朋友帮助,找到了协和最好的医生,后来知道的确是最好的。治平这方面的知识比我多,给我不少指点。后来又经朋友介绍,到台湾去治疗。

此事对我们来讲,对我的家庭来讲,真是痛苦的一劫。你们会了解,我有一点人生的意气。我给大家念过魏征的诗:“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平常我的情绪总是处于比较喜悦有趣的状态。其实这得益于陈老师。她对我是一种娇宠的态度,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如果她有了什么问题,我的精神后盾就没有了。家庭和爱情对我的重要,我自己知道。

我们很艰难,当然所有的人都很艰难。人的乐观精神是怎么产生的?绝对不是什么成就,绝对不是学术成果给你带来什么喜悦。学术成果,写几篇文章,出一本书,这是太小的事情了。那么,个人的幸福和快乐的源泉到底在哪里?

张红萍:现在都好了。

刘梦溪:不一定,人是不断地经受劫难,这个谁也不敢说自己不经受劫难。杨明来了吗?

杨 明:在这里。

刘梦溪:杨明摔个跟头,把肩胛骨摔断了。你也经过一个手术,现在好了吧?

杨 明:好了。

刘梦溪:你们各位还都好。当一想到人生的灾难的时候,你就可以抛弃很多东西。我很少在外边待这么长时间。1998年先在加拿大,后来又去美国,在哈佛大学访学三个月,然后又到哥伦比亚大学访学,又到西部,前后也有五六个月的时间,但不在一个地方。陈老师也在,身体也还可以,没有那种感觉。这次在一个地方待了整四个半月。4月12日去的,8月27日回来,整四个半月。待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非常想念北京,想念我的书房,也想念我们的研究所。

周 瑾:这次比九十年代那次轻吧?九十年代那次大病。

刘梦溪:对,那是大病。

周 瑾:比现在严重。

刘梦溪:1999年我正好六十岁,那是一场大病,也可以死,但是没死。正好年三十出院,第二天是初一,那一年是龙年,正是我的本命年。这次不是那个天命的效应,按中国文化的讲法,你主动动一个手术,假如这个手术比较成功,也算小灾,可以避更大的劫难。这次是陈老师遇到了问题,这对我是无法承受之重。

刘梦溪:研究院领导又换了吧?这是我经过的第五代领导。艺术研究院的第一代是王蒙的院长,李希凡的常务副院长。第二代是曲润海,五年。第三代是王文章,后来当文化部副部长,也兼这个院的院长。文章在艺术研究院主政十五年,对我们文化所另眼相看,我们没有受委屈。文章之后是连辑,连辑是第四代。现在又第五代了。本人是五朝元老,跟冯道一样,金身不坏。

刘梦溪:人的感受很有意思,我在台湾到三个月的时候特别想念我的书房,不是一般地想念,很苦地想念。但是这次回到北京,回到我的书房,我发现所有这些一无意思。

张红萍:看透了,看淡了。

刘梦溪:看透了还太简单。我的那些书,书房,什么都不是。究竟什么是有意思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非常真切的感受。

刘军宁:我没有书房,所以不知道书房是个什么感觉。

秦燕春:佛教里有一种叫“舍受”,就是那个东西在的时候,其实是无意思的,但一旦没有它,反而激起舍不得的感觉。只有舍的时候你才觉得它有意义,不舍的时候,那个东西凸显不出来。

刘梦溪:这个解释有一点意思。

秦燕春:因舍而生受,它在的时候没有意义。

刘梦溪:这是佛教的观念了。

喻 静:对,因为你觉得没有意思,但是关键是你会不会觉得它没有意思,需要再否定一遍,才是根本。

刘梦溪:是有—无—有、无—有—无的关系?“无为有处有还无,假作真时真亦假”。

刘梦溪:我后边是哪一位?

雍文昴:我是雍文昴。

刘梦溪:有人介绍,她自己也给我写信,说特别想到文化所来。还想吗?

雍文昴:是。

刘梦溪:我这个老师都觉得没意思了,你还来?

雍文昴:您康复了就觉得有意思了。

刘梦溪:康复了以后也许更觉得没意思。我第一次去海南的时候,到天涯海角,朋友开车,往一个小山上走,下山就到天涯海角了。可是刚往上走,我眼泪哗的一下就掉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想可能是要离开故国的本土了,所以产生了感伤。后来去广西,风景很好,去过不止一次了。前几年去的时候居然也不喜欢了。回来跟喻静讲这个经历,她说你长期研究中华文化的正脉,对那些歪门邪道不会喜欢。她讲的真是说中了。我的确比较喜欢中华文化的正脉。

刘梦溪:治平,给我们讲点东西。你们都没变,非常好。治平比我小二十岁,正当年。军宁小多少?

刘军宁:我比治平小两岁吧,1961年。

刘梦溪:治平属猪,你是不是属牛?

刘军宁:对。

刘梦溪:哪一年生?

刘军宁:1961年。

刘梦溪:治平1958年?

梁治平:1959年。

刘梦溪:红萍多大?

张红萍:我比他小三岁。

刘梦溪:是不是对女性不能问年龄?

张红萍:没关系,都看开了。

刘梦溪:周瑾还小?

周 瑾:也老了。

刘梦溪:你妈妈好了吗?

周 瑾:还在吃药。

刘梦溪:摩罗小一点。

摩 罗:不小了。

刘梦溪:你是哪一年?

摩 罗:在您面前小一点,其实不小了,我1961年的。军宁也是1961年,我跟军宁同年。

刘梦溪:你们俩同岁?

刘军宁:对。(www.daowen.com)

摩 罗:咱们所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是同年的?其他还有同年的吗?

刘梦溪:陈斐怎么样?你年轻。胃好了吗?

陈 斐:吃不好还是不行。

张红萍:都有小痛苦。

刘梦溪:我不在期间,高研院举行了两次讲座,都很成功,治平主持。是不是9月可以再办一次?

刘梦溪:我跟我的学生都好久没见面了。向谦在吗?你有变化。

向 谦:胖了。

刘梦溪:那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李熙辰:李熙辰。

刘梦溪:哪里人?

李熙辰:湖南人

刘梦溪:湖南什么地方?

李熙辰:郴州。

刘梦溪:跟李康一个地方。

李熙辰:对,我才知道。

刘梦溪:你是哪里人?

常 睿:我是吉林省四平市的。

刘梦溪:哪个学校毕业的?

常 睿:吉林艺术学院。

刘梦溪:你工作过?

常 睿:对,我工作二十年了。

刘梦溪:做什么工作?

常 睿:我一直在广告公司,还在企业做品牌市场。

刘梦溪:那你为何考我的研究生

常 睿:我其实很多年前就想学习中国文化,也知道咱们学校,但之前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机会。

刘梦溪:复试录取的时候我不在场,但他们及时向我报告了相关情况。你是哪里人?

丁倩倩:我是山东潍坊人。

刘梦溪:哪个学校毕业的?

丁倩倩:中国海洋大学毕业。

刘梦溪:青岛

丁倩倩:对。

刘梦溪:什么系?

丁倩倩:新闻系。

刘梦溪:山东姑娘,吉林姑娘。欢迎你们。向谦工作单位是国家博物馆,非常好的工作。他原来是我们艺术研究院毕业,很愿意考我的一个学位。我们另外的时间再谈。希望你们不虚度三年的时光,先按我的书目读书,不必按顺序读,选你最喜欢的书,先读哪一本都行。张健旺写了一个关于书目的体会,写得很好,可以参看。

刘梦溪:中美贸易战,现在打到什么程度了?2000亿美元实施了吗?

刘军宁:还没有实施。

刘梦溪:缓解了?

刘军宁:目前还没有。

刘梦溪:特朗普的民意基础怎么样?

刘军宁:两极化,恨他的人特别恨他,非常两极化。

刘梦溪:他的支持率是高还是低?

刘军宁:他个人的支持率应该是高的。

刘梦溪:中期选举他会胜吗?好像前一段有三百多家媒体一起讨伐他。

刘军宁:恨他的人很恨他。

张红萍:我觉得您做了手术好,否则您的痛苦会延续。

刘梦溪:不知道。

刘军宁:正好把您跟陈老师的病都治了,要不然分开治,还要多花好多时间和精力。

刘梦溪:我是糊里糊涂的,失去感觉的状态。

刘梦溪:刘静,你还是风采依旧。

刘 静:看见您高兴。没想到做这么大的手术。

刘梦溪:不知道是祸是福。

刘 静:应该是越来越好,您都能走路走得那么平稳。

刘梦溪:最困难的时候是手术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当我完全清醒以后,伤口不痛,但呼吸像堵住了一样。

秦燕春:您这个麻醉时间比较长,我因为年轻,当晚就想下来跑,他们不让我下来。

刘梦溪:这个太痛苦了,鼻子吸进去,但呼不出来。哪儿都不舒服。这时来了一个护士,这个人说话的能力太强了,居然把我说笑了。我说你不是一般的人,是主管吧?她说一般而又一般。她说刘老师有很多学生,一定都很了不起。我说我遇到的事情从来没叫我学生做过。我觉得他们也不一定会做。她说不会不会。我说一般他们在我面前很少说话,显得笨笨的。她说人家是策略,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就说话了,你把人吓住了。我说不会啊,我对他们很好啊。她说年轻人很有策略,聪明得很。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我当然知道。后得知,原来她是护士长。

梁治平:住院住了几天?

刘梦溪:本来按他们安排就是一个礼拜就出院,但是又延了两天,因为赶上一个礼拜六礼拜天,等于是九天。

刘 静:手术之后还是要做康复。

梁治平:回头我把康复地址发给您。

刘梦溪:好的。也不一定到非常高级的地方,只要它有基本的途径、技术就可以了。

刘 静:可能需要有一些器械或者医疗。

梁治平:一定要到好的地方,他给您设计得非常合理,针对性强,服务水准到位,收费水准肯定也是高的,这个是成正比的。

刘梦溪:你说的是国外的那个?那钱太多了。钱太多花不起。刘老师现在是因病致贫。

张红萍:您在台湾做手术能报销吗?

刘梦溪:谁给我报销?

张红萍:院里不给报?

刘梦溪:不知道。要是王文章在,他会想办法,文章不在,我不知道。中国文化研究所在文章在位的十五年,承蒙他的厚待,保住我们本体的一个完整,做我们的为己之学。我们够幸运的。

喻 静:刚才吕院长看您来了。一会儿他过来,说要来看您。

刘梦溪:请他来吧。

刘军宁:台湾夏天热不热?

刘梦溪:高雄的天气有海风,不会感到太热,只要一有云就不热了,到太阳底下又很热。回来前的将近两三个礼拜,雨很多,但是我们也没有感到潮,因为住的地方,冷热气都可以开。台北最高达到38度,电都停了,高雄也三十六七度。

刘军宁:跟北京差不多。

刘梦溪:听说今年夏天北京温度高,而且多雨。

刘军宁:潮湿,特别潮湿。

刘梦溪:治平你现在延庆那里是不是挺好?

梁治平:那边早晚很凉。

刘梦溪:莽萍还好?

梁治平:挺好。

刘梦溪:摩罗你的孩子是不是长很大了?

摩 罗:对,上高中了。

刘梦溪:女孩吗?

摩 罗:男孩。

刘梦溪:回江西老家了吗?

摩 罗:我七月回了一次。

刘梦溪:孟潇来了。小张来了吧?

胡振宇:来了。

吕品田:你们还在开会?

刘梦溪:来来来,请坐。我不能回头,只能在这儿握手。

吕品田:刘先生现在是全副武装。受苦了。没想到您在那儿动手术了,这样可以很好地改善一下。

刘梦溪:未来之事不可知也。

吕品田:我以为你们散会了,我说我来看看。

刘梦溪:现在院里主要是你了。

吕品田:没有,大家都在做。院里班子都还是很投入的。上次治平主持那个活动主持得非常好。

刘梦溪:高端讲座。品田参加了,还随时把进程图片发给我。我们今年还会有几次,会请一些学术地位影响更强的人,不同的题目。

吕品田:您还是多保重,这段时间特别重要,休养一段。

刘梦溪:谢谢你的支持。

吕品田:没有,应该的,我们要为您做好服务,为文化所做好服务工作。

刘梦溪:刚才我们讲到研究院一代一代的领导,文化所还是蒙院里垂注,各个时代的领导对我们都很眷顾。

吕品田:那是应该的。刘先生是大家,您的治学风范,您的学养,您的人格方方面面,很值得大家学习。

刘梦溪:现在梦溪老矣。

吕品田:您坐在那儿,大家就觉得踏实了。

刘梦溪:帮我们再进些人。

吕品田:好。下一步,院里可能还要统一来筹划这个事情,可能要从整体上来解决这个事情。

刘梦溪:我们是不是最少的?

吕品田:不是最少的。

刘梦溪:我想传统文化研究,院里应该侧重一下。

吕品田:对,要侧重。

刘梦溪:根脉不断。另外,艺术怎么和人文结合,值得探讨。

吕品田:是,来看看您,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

刘梦溪:谢谢你。

吕品田:我送您下去。

刘梦溪:别送,你一送,我就紧张了。《红楼梦》讲,聋子放炮仗,散了。

吕品田:是不是这个话说得不太吉利?

刘梦溪:看来你对《红楼梦》很熟。那么今天不放炮仗就是了。

此次所聚时间为2018年9月10日,内容系中国文化研究所
学术秘书朱蕾根据录音整理,谨附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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