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狮子的英名相比,鬣狗在非洲大草原上的名声可能不太好,特别是斑鬣狗(Crocuta crocuta)。然而,它们却是那里仅次于狮群的食肉动物群体,可以说是草原上的头号诸侯。
虽然鬣狗的名字里有个“狗”字,但它们不属于狼和狗所在的犬科,而是属于一个独立的门类——鬣狗科(Hyaenidae)。事实上,相比狗,鬣狗和灵猫的亲缘关系更近一些。鬣狗类曾经相当兴盛,遍布亚欧大陆和美洲大陆,并且出现过一些大家伙。不过,巨型鬣狗类和古人类相处得非常不好,这也可能是导致它们灭绝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鬣狗科中还有四个物种,除了斑鬣狗外,还有棕鬣狗(Hyaena brunea)、缟鬣狗(Hyaena hyaena)和土狼(Proteles cristata)。它们主要分布在非洲地区,另外,缟鬣狗的分布地从非洲向东一直延伸至印度。
从外形上,你可以很容易地发现鬣狗与犬类的不同之处。最明显的地方是,它们前腿长后腿短,是“前轮驱动”的家伙,这与多数食肉动物“后轮驱动”的情况正好相反。当然,真正使斑鬣狗得名的原因,是它们颈部那显眼的鬣毛。
让我们先从土狼说起。目前,土狼的种群在非洲被分割成了南部和东部两个部分,已经互相孤立。在非洲,人们经常会把它和斑鬣狗弄混,不过土狼的体形要小很多,并且更漂亮和可爱。其实它们很好识别,一张“娃娃版”鬣狗脸再加上身上的竖条纹就是它们了。
和它们那些凶猛的亲戚不同,土狼几乎不捕食大型猎物,它们白天在洞里休息,晚上才出来觅食。它们的舌头很长,如船桨状,很适合舔食白蚁,特别是收获白蚁(Trinervitermes trinervoides)。一头土狼一晚上就能吃掉30万只白蚁(约1.2千克)。此外,它们也取食别的昆虫,但对人畜没有威胁。
土狼仅会组成很小的家群,也就是形成单配偶的繁殖对,这种繁殖对可以比较稳定地维持2~5年。在此期间,它们会建立领域,面积大约1~2平方千米。它们会非常频繁地用气味进行标记,合作保卫领地,并共同承担育幼责任。不过,由于食物体积小又分散,不需要合作捕猎,所以土狼通常都是单独外出觅食。
非洲南部傍晚,一只土狼出现在了它们最喜爱的白蚁丘附近
缟鬣狗长得有点儿像土狼,但是它们的脸看起来更加成熟。如果用观察人脸的方式去看它们,你大概还能看到一点儿诡异的表情。它们是唯一一种分布区域扩散到了亚欧大陆的鬣狗,但也是被研究得最少的鬣狗。关于它们,目前很多信息都不清楚,一些结论也是模棱两可的。总体上来说,它们喜欢半干旱的开阔地带,这一点和其他鬣狗比较相似。自前认为,它们以捡食有蹄类动物的尸体为主,但也有观点认为它们可以捕杀大型猎物,并可能攻击家畜,但是目前还缺乏观察证据。不过,它们确实被观察到偶尔会捕食小型兽类和鸟类,并且能够撕开大型陆龟等龟类的外壳。但它们显然不是特别强大的猎手,这些家伙多次被记录到偷吃地里的水果和蔬菜。
关于它们的社群记录同样不明确,而且不同的地区似乎存在比较大的差异。在中亚地区,它们被记录到以繁殖对的方式生活,这种组织方式有点儿像土狼。但在肯尼亚,又出现了更社会性的记录,即一雌多雄式的组织方式。一只雌鬣狗最多会和三只雄鬣狗组成群体,这些雄鬣狗之间也不一定存在血缘关系。
印度古吉拉特邦分布的成年缟鬣狗
图片来源:苏梅特·莫盖摄
至于棕鬣狗,它们是非洲南部特有的物种,社会组织更加复杂一些。棕鬣狗通常由1~5只有血缘关系的雌性组成群体的核心,然后有一定数量没有血缘关系的雄性加入,再加上群体养育的后代,最终组成有4~14个成员的小型群体。有意思的是,尽管过着群体生活,但棕鬣狗是倾向于单独觅食的。这使它们通常无法猎食较大的动物,它们通常捕食小型猎物,也吃植物及其果实,并同样获取腐肉。
在南非,一只棕鬣狗猎杀了一只蝠耳狐的幼崽
相比之下,斑鬣狗就要强太多了,它们也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斑鬣狗相当丑,哪怕是和其他鬣狗亲戚相比也是如此。这是造成它们恶名的原因之一,然而事情还不止于此。一般来说,不同的文化对同一种动物会持有不同的观点,或抑或扬,总有些差异。但是,凡是和斑鬣狗接触的文化,没有一个说它们好的。因为尽管斑鬣狗猎杀活物,但它们也喜欢腐肉,喜欢到不拒绝任何尸体,包括同类,甚至有“扒人坟头”的恶习。它们是敲骨吸髓的恶棍,一口牙力大无穷,是唯一一种能咬碎骨头吸食骨髓的哺乳动物。它们还有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超级破嗓子——它们兴奋地分食时会发出人嗤笑一样的声音,也会在发情季节发出类似狞笑的声音,而且能传很远。如果这家伙晚上在你家周围晃荡,要想不做噩梦真是太难了。
更让人纠结的是,你很难看出鬣狗的性别来,它们不仅雌雄长得一样丑,连生殖器都类似,甚至雌性生殖器还能勃起,以至于科学家一度认为鬣狗是雌雄同体的动物。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们都认为斑鬣狗是一群只知道吃腐肉的猥琐动物。
由于对斑鬣狗存有偏见,所以直到20世纪中叶以后,人们才发现,它们其实是非常优秀的捕猎者。只不过它们是在夜间追逐猎物,有人清晨发现它们正守着残尸进食,就误以为它们在吃捡来的尸体。事实上,它们有近70% 的食物都是自己捕获的,是不折不扣的掠食者。
坦桑尼亚塞伦盖蒂草原,捕获了猎物的斑鬣狗(www.daowen.com)
斑鬣狗的捕猎技巧相当高超,捕食策略的弹性也相当大。它们能单独捕猎小型动物,也能以群体的形式包围和追杀大型猎物,群体的配合使得它们捕猎的成功率有时能超过狮群,达到30%~35%。这也与它们拥有超过多数动物的强大夜视能力有关。
斑鬣狗的食谱相当宽泛。凡是有机会被它们压制的动物,都可以被装进盘子里,跳鼠可以,长颈鹿照样可以。当然,一般它们还是不太敢招惹长颈鹿。另外,非洲水牛和平原斑马这两种动物也比较不好对付,所以它们一般也不太会招惹。
这就出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别的捕食者喜欢的猎物,斑鬣狗也喜欢,即斑鬣狗喜欢各种动物嘴里的猎物。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冲突,从别人嘴里夺食或者被夺食。斑鬣狗也成为和其他食肉动物爆发冲突最多的物种之一。总体来讲,斑鬣狗群与多数捕食者争斗的时候是占上风的,群体具有很强的战斗力,猎物被抢的概率只有5%~20%。但是遇到狮群,斑鬣狗往往会吃瘪,甚至会在争斗的过程中被杀死。大概除了狮群会主动去找麻烦,别的捕食者多数都是绕着斑鬣狗走。与斑鬣狗争斗的受害者,包括褐鬣狗、豹子、猎豹和非洲野犬等。
虽然单只斑鬣狗的战斗力已经很强,强大的嘴巴一口就足以造成致命伤,但是在非洲大草原这种强者云集的地方,它们要想安身立命,守住自己的战利品,仍然需要一个群体。一群斑鬣狗通常由5~90只鬣狗组成,成员包括一些成年雌性、它们的后代,以及数只外来的成年雄性。
雌斑鬣狗的身体素质差别很大。地位高的雌斑鬣狗在进食时拥有优先权,能吃到更多的食物,因此它们能更早地怀孕,生育更多的后代。雄斑鬣狗大都是势利眼,它们更愿意接触那些地位高的雌斑鬣狗。科学家通过观察发现,雄斑鬣狗非常清楚每一只雌斑鬣狗在家族中的地位排序,雌斑鬣狗的地位越高,围绕在周围献殷勤的雄斑鬣狗就越多。这是地位高的雌斑鬣狗能生育更多子女的另一个原因。一般来说,地位较高的雌斑鬣狗生育子女的数量是地位较低的雌斑鬣狗的6~10倍。
雌斑鬣狗的发情期一般只有14天。在此期间,它们的性欲非常强,可以连续和不同的雄斑鬣狗交配一次或多次。
斑鬣狗的妊娠期为110天左右,平均每胎生2只,通常在洞穴内生产。刚出生的小斑鬣狗重约1.5千克。小斑鬣狗一出生就能睁眼看东西,它们始终依偎在母亲的身旁。母斑鬣狗出去打猎时将自己的孩子留在洞穴内,小斑鬣狗只有在听到母亲的呼唤时才会走出洞穴。一个半月后,小斑鬣狗的鬃毛开始长出。4个月后,它们的身上就会长出和成年斑鬣狗一样的斑点。
正在嬉戏的幼年斑鬣狗
与狮群一样,斑鬣狗群体的主要力量是雌性,它们一生都会待在群体里,彼此之间存在亲缘关系。但是,与狮群中雄性作为首领并且拥有最高地位不同,斑鬣狗群体的领导者是一只强壮的雌性,作为群体的首领,它享有优先进食权。
至于雄斑鬣狗,那是另一种处境。所有的成年雄性都是外来的,这样可以保证整个群体不会近亲繁殖。至于那些幼年的雄性,它们大多数在“青春期”后不久就会离开群体,然后去寻求加入其他群体。这一点倒是与雄狮的情况相似。但是,与雄狮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同,在斑鬣狗整个群体中,成年雄性的地位是最低的,它们的进食顺序稳定地排在成年雌性和它们的后代之后。
斑鬣狗族群中的下层成员会舔高层雌性的性器官,作为一种臣服的表示。所有族群中的雄性都会舔雌性领袖的性器官,而由于最高层的雄性都在最底层的雌性之下,所以很少会有雌性斑鬣狗舔雄性的阴茎。
同狮子、狼、沼狸、矮猫鼬和褐鬣狗等食肉动物一样,斑鬣狗也有领地。这些领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雌鬣狗更加重要,它们在领地内捕猎和育幼,领地是它们的生存资源。从捍卫领地的角度来讲,雌性比雄性更上心,它们更频繁地巡视领地和标记气味。
领地时刻会面临入侵的威胁,比如鬣狗群如果在领地的边缘捕获了猎物,相邻的鬣狗群体就会过来凑热闹,于是引发一场争斗。有时候难免会受伤,但是致死现象很罕见。在与邻居的战斗中,雌性也比雄性更倾向于成为领导者,不过鬣狗群体并不是特别热爱侵略“邻国”,它们的冲突频率往往是随着生存资源的减少才增加的。
与大多数有领地的食肉动物类似,对于单个的入侵者来说,领地内的雌性更倾向于攻击雌性的入侵者,领地内的雄性更倾向于攻击雄性的入侵者。由于雄性在群体中的地位极低,它们可不敢像雄狮那样做出杀死幼崽的事情来。有趣的是,如果这时候来了其他雄性,即使群体里一只亲生的幼崽也没有,领地内的雄性仍然会奋起“保卫”群体,力图将外来的雄性驱逐。
而外来的雌性则会被领地的雌性主人热情地招呼,因为一旦表现出任何弱势或漏洞,这只入侵者就很可能会回去招来自己的同族姐妹,把原来的主人从领地中驱逐出去。
正在搬 运幼崽的狼。犬科动物搬运幼崽的时候往往不像猫科动物那样一定要叼脖子,它们会叼各种地方,包括幼崽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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