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路二人台以及现代、传统二人台的伴奏乐队,虽然在乐器编配上略有差异,但是其音乐性格相似,在旋律、节奏、结构、乐器特性等方面有着相近艺术特点。
(一)从旋律上分析
二人台乐队以配合紧密的加花变奏围绕唱腔进行,使音乐丰满华丽。
二人台乐队的特点之一是乐队很少使用民间常见的副旋律方式与旋律进行配合,也较少采用传统的对句方式与主旋律进行呼应,而是从头至尾采用丰富的加花变奏来组织演奏。在民间演奏中,乐队加花变奏的谱子很难准确地记录,乐师们在每一次演奏时均会根据当时情况、情绪的不同而有所变化,这样演奏者和欣赏者才能在不变的曲牌中,不断变换“口味”,追求“新意”。无论乐队中各种乐器如何加花配合,其宗旨始终是乐队演奏始终紧紧地围绕着唱腔展开,力图把一段简单、朴素的唱腔旋律变得丰满华丽。
加花变奏时,笛子通常在小节的第一个音处使用二度或三度的前倚音,且前倚音持续时间较长、较强,这点不同于一般的前倚音,成为二人台笛子演奏的一个特色,笛子演奏的加花变奏旋律与原唱腔旋律相比变化不大,依然与原唱腔十分接近。四胡在加花变奏时,使用各种滑音完成音乐,唱腔旋律紧凑时四胡的伴奏旋律相对松散,唱腔旋律松散时四胡的伴奏相对紧凑。扬琴在加花变奏时多使用连续的后十六分音符或十六分音符,音程跳动比较大,音型密集、活泼欢快。
二人台伴奏乐队在旋律发展手法上使用单纯的加花变奏,通过各种乐器加花变奏时不同的节奏、音高、音色推动音乐向前发展,这样的音乐听起来不仅不单调,而且热情奔放,还可演奏出浓郁的地方风格。这种民间自然形成的“配器”手法,很值得我们当代器乐演奏者和创作者思考和借鉴。
谱例1-6:
(二)从节奏上分析
二人台乐队以其特有的节奏型共同交织出密集多变、丰富多彩的节奏组合,使音乐更加热烈奔放。
节奏作为音乐的主要表现力之一,无疑是塑造音乐形象的主要手段,二人台伴奏音乐之所以热烈奔放,不仅源于加花变奏所带来的音响变化,还源于各种丰富多变的节奏,它们为音乐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每种伴奏乐器性能不同,其节奏变化也随之各异,各种乐器丰富多变的节奏组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完美的音效。在各种乐器中,打击乐器最能体现节奏的作用,下面就以打击乐器梆子和四块瓦为例说明二人台乐队中节奏间的互为补充作用。
梆子和四块瓦就都是二人台乐队中常用的打击乐器,两者因为乐器构造和性能不同,节奏也各异。例如,在乐句中,乐师们常常以梆子开始,并用梆子在节拍重音处的敲击来控制整体速度。在乐段靠前、节奏相对舒缓、速度较慢的部分,梆子的节奏随之舒缓而稳定(通常两拍敲击一下或四拍敲击一下);在乐段靠后、节奏相对密集、速度较快的部分,梆子的节奏依然采用一拍敲击一下的方式,这使二人台的伴奏音乐慢而不拖、快而不乱。四块瓦是一件音乐表现力十分丰富的乐器。在乐段靠前、节奏相对舒缓、速度较慢的部分,四块瓦常使用晃板和密集型节奏相结合的演奏手法,把长音填充得十分饱满;在乐段靠后、节奏相对密集、速度较快的部分,为了增强乐句色彩和热烈程度,四块瓦则依然使用密集型节奏,配合其他乐器共同把音乐推向高潮。这种在长期艺术实践中自然形成的节奏关系十分符合二人台的唱腔要求与艺术特点,同时对北方梆子腔、器乐合奏等姊妹艺术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促进和借鉴作用。(www.daowen.com)
谱例1-7:
(三)从结构上分析
乐队在推动各种板式有规律的更迭中,将音乐的美感扩张得淋漓尽致。二人台大部分唱腔都具有一定的板式,而这些板式的更迭也具有相似的特性,从而自成体系。二人台乐队对这种板式更迭的规律性起到了推动、发展的关键性作用。通常,二人台主要唱腔是以慢板开始,开始时由梆子响亮地敲击一声用以预示速度,之后演唱与乐队同时进入,笛子、四胡围绕着唱腔加入一长串的装饰音演奏,这些华丽的装饰音将旋律的速度紧紧拖住,使音乐慢速而不乏味。紧接着唱腔进入流水板,流水板多为中等速度,扬琴以“崩吧、崩吧”的固定节奏(连续十六分音符)将音乐控制得优美自如,再配合笛子、四胡的加花变奏,使旋律更加优美动听。流水板之后旋律进入了快板,这时梆子采用民间艺人所谓“单打”的方式(每小节第一拍敲击一下)进行演奏,稳步将情绪推向高潮。随之,音乐进入捏字板部分,捏字板以拍记谱,梆子每拍均敲击一下,加之笛子、四胡加入单滑音的快速演奏和扬琴快速十六分音符的连贯演奏,音乐逐渐被推入了高潮。最后出现的是煞板,随着情绪的高涨,音乐在最后的小节慢一句,同时梆子重重地敲击一声,音乐戛然而止,令人回味无穷。在这些板式中每一段最后一句民间艺人均采用所谓“底锤”(即演奏一句小过门)方式,衔接下一段,以使各段音乐的衔接更加自然。
可以说,如果没有二人台伴奏乐队“天衣无缝”地巧妙配合,唱腔音乐很难进行板式之间流畅的转换,也不可能形成一个庞大的唱腔体系,二人台乐队在唱腔板式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推动作用。同时,这种巧妙的配合也为二人台伴奏音乐逐渐独立走上舞台,为我国北派竹笛、四胡、扬琴等乐器发展极富个性的独奏音乐提供了更多的养料。
(四)从乐器性能上分析
二人台乐队巧妙地挖掘了各主奏乐器的个性,扬长避短,从而凸显出音乐特有的地方风格。
二人台伴奏乐器数量不多,却涵盖了民族器乐中吹管、拉弦、弹拨、打击四种不同类型的乐器,各种乐器演奏起来配合紧密又充满地方特色,其中充满了民间艺人的智慧。笛子演奏强调气息、舌部技巧和手指技巧的配合,在二人台乐队中,笛子的演奏尤其以舌部技巧的运用最为突出。使用舌部技巧例如笛子常常在每段开始处使用“花舌”(演奏时舌尖急促而连续地在口腔内颤动,从而演奏出快速、细碎、连贯的音响效果)演奏的重音来增强气氛。使用手指技巧例如在民间艺人的实际演奏中,经常可以见到在句子中间使用“垛音”(演奏时用手指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急速滑动,从而演奏出急速、连续、级进的倚音效果)、“滑音”(演奏时用手指在按音孔上渐按或渐开,结合气息控制而形成的慢速、连贯的倚音效果)、“打音”(演奏时,在已经吹奏出音的基础上使用手指再迅速打一次该音,从而获得二次装饰的音响效果)演奏的技巧,这些技巧通过速度、力度各异以及音前、音中、音后装饰位置的不同,来增加音乐华丽的色彩。
四胡是二人台乐队中重要的特色乐器,其一、三弦同度,二、四弦同度的特性可以增强乐器发音的共鸣,加之左手演奏的滑音、揉音、打音、颤音等技巧,从而产生了悠扬、粗犷的独特音色。从左手的演奏特性来看,滑音是四胡在二人台演奏中最常用的技巧,上滑音、下滑音、回滑音都很常见,与中国其他常见拉弦乐器(比如二胡、高胡)不同的是四胡演奏时通常使用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个手指共同演奏,且滑音位置比较靠近以上三指的第二关节。传统二人台四胡演奏左手“不倒把”,只在第一把位演奏,如果高音在第一把位的音域之外,就返低八度演奏,反之则返高八度演奏。从右手的演奏特性来看,在弓法的使用上,二人台中的四胡演奏使用分弓多、连弓少,如此演奏可以使音乐性格愈加显得热烈。
扬琴是最晚加入二人台乐队的乐器,一经加入就在演奏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在民间,二人台的扬琴演奏不同于通常独奏乐曲的演奏,其采用单音多、轮音少,八度多、同度少的演奏方法。民间艺人在演奏扬琴时很少使用平时最常用的轮音,而是采用连续十六分音符的节奏,使用单音左右手交替演奏。
同时,在二人台扬琴演奏中,我们很少看到艺人们左右手同时弹奏一个音或左右手交叉弹奏的样子,他们通常采用八度衬音、八度双音等八度音手法演奏,艺人们左、右手各管一排琴码,即民间所谓“音不过码条”,他们将这种演奏手法称为“扫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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