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里斯本住宅政策：市政府与居民共同推动的居住环境改善计划^[10]

里斯本市已经成为世界级的观光都市，不管是在行政单位属性还是观光化成熟度方面，里斯本都与抚州市有所不同。里斯本的成功模式对于抚州的借鉴性在表面上看似有限，但从传统村落的居住环境改善的角度而言，是有参考价值的。一般而言，一地在观光化发展之后，居民的存在感就会降低，但现在的里斯本却是日常生活与观光产业并存，对旅游者而言，更是一处能体验当地生活魅力的观光胜地。因而，里斯本市政府与居民共同推动的居住环境改善计划，对于让抚州传统村落居民生活方式与村落利用开发和谐共存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1.里斯本居住环境改善计划的背景

葡萄牙在1974年从过去长期持续的独裁政权转变成共和制，并采取殖民地解放政策，因此来自安哥拉（Angola）、莫桑比克（Moçambique）、维德角（Cabo Verde）等昔日殖民地的归国者及移民大量涌入。当时的葡萄牙尚未做好接受他们的准备，导致里斯本旧市街周边形成了居住环境与卫生状态恶劣的贫民窟。虽然为了解决贫民窟的问题，里斯本当初在郊外建造社会住宅，但居民由于工作与社群等因素的考量，即便贫民窟环境恶劣，也不愿意搬离，使得居住环境的改善迟迟没有进展，导致市中心因环境因素开始衰退。1960年是里斯本市中心人口最多的一年，当时市中心人口为80万人，郊外则为119万人。然而到了1990年，两者的人口分别变成60万人与250万人。

因上述背景，里斯本留下了环境与卫生条件低劣的严重问题。从1990年到2000年，菲力普·马里欧·洛佩斯（Filipe Mário Lopes）担任都市再生任务的负责人，他于1990年就任时，里斯本的环境卫生缺乏整顿，甚至还有霍乱等传染病，因而他提出了里斯本居住环境改善计划。

2.里斯本居住环境改善计划介绍

由于上述问题，里斯本市启动居住环境改善方针，从原本的供给新建社会住宅，转换成翻修原有住宅。市政府对民间所有者实施补助政策，针对改善居住环境的翻修给予65%的补助。通过活用既有的住宅存量，整顿市中心的居住环境来落实政策，不仅可以抑制居民迁出，同时也成功降低了改善居住环境的花费。使用传统工法翻修方式，只需花费新建社会住宅的一半费用，即可提供卫生且抗震性强的住宅，计划仅花费139亿欧元即能整顿7400间住宅。市政府分别在六个预计整顿的区域成立技术办公室，并配置20～30名人员，技术团队由建筑师、设计师、社会学家、地理学家和考古学家等各领域专家组成，针对各个地区的特性解决当地问题。这六个整顿的区域也包含90年代才编入里斯本市的村庄，在整顿过程中关注各地区的发展特性与差异，延续继承其地域认同。此居住环境整顿计划关注到若发生居民一口气替换出现士绅化（gentrification）现象，将使地域的社群瓦解。因而，计划明确宗旨为：“整顿居住环境必须与居民并肩，为居民执行。”在计划执行过程中，政府单位计划用大量时间与居民交谈，探索出能让居民继续住在当地的方法。居民虽然必须为了翻修工程而暂时离开，但翻修与改建相比时间较短，有助于减轻居民的负担。

3.抚州对居住环境改善计划的借鉴

里斯本居住环境改善计划给予了抚州传统村落保护与利用第一个重要的启示，即改造了地方环境空间与创造地方的全新面貌后，其新的改造结果反而使当地区民无法继续居住，这样的整顿就不能算是成功。多数乡村振兴强调在硬体环境的优化与振兴之后所带来的经济效益，缺乏对于当地“人”的关怀。乡村振兴除了更新环境与提升地方收入外，更重要的是如何取得地方居民的认同，这样的认同不只是从“物”的角度完善村落的建筑与街景，更重要的是振兴后的社区文化认同，形成当地“人”与更新“物”的协调发展，毕竟村民是构成传统村落并传承文化不可或缺的要素。抚州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利用必须回归到人的视角，以更长远的眼光看待村落要素的传承、整合与更新，并将传统村落文化永续地传承下去。

里斯本居住环境改善计划给予了抚州传统村落保护与利用第二个重要的启示，即该计划有逻辑性地将预计整顿的区域分为六大区，并分别成立技术办公室，配置各领域的专业人员，形成一支结合建筑师、设计师、社会学家、地理学家和考古学家等具有多方专长的强大团队。团队成员通过彼此专业视角的研讨、互补与协调，让计划能以更完善且一次性的方式完成。融合各方专业人员的团队能有效避免在村落更新过程中任一视角的遗漏，防止不同专业人员各自为政，杜绝形成多头马车的资源浪费结果。根据本团队考察，目前关于抚州地区尚未结合各方领域专业团队来执行传统村落保护与开发，多数计划都是由不同专业的人士分批考察并提出不同视角的报告，这样的工作形式缺乏团队整合的概念，容易出现专业视角遗漏、公家资源多次浪费及重工等问题。建议抚州地区关于传统村落保护与利用相关项目的执行应具有结合不同专业团队的意识和观念。

（二）日本乡村振兴交付金政策：根据绩效考核调整资金补助

1.地方创生交付金政策的生成背景

日本在推行地方创生（即国内所谓的乡村振兴）交付金政策前，曾出台“故乡创生”政策，提供一亿日元给地方政府进行建设，然而其效果有限，没有“可经得起检验”的成果，也没有制定“政策评价”机制，因而遭到各方人士的强烈批判。日本在失败的政策经验上，提出以成果绩效考核作为补助金提拨款项比例的参考，进而提出新版的“地方创生交付金”政策。(www.daowen.com)

2.地方创生交付金政策的落实方式^[11]

日本地方创生交付金政策的关键在于，申请的经费由地方政府出一半，中央政府出资另一半，并采取有目的的地方补助金，由地方政府与公共团体自主申请，以中央政府的“地方创生战略”为目标和蓝本，提出相对应的地方版地方创生目标，通过设定计划KPI（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关键绩效指标）及PDCA（Plan -Do-Check-Action，绩效管理循环）年度政策绩效改善制度，看计划成效逐年提高补助金，推动地方永续经营计划，同时也视地方执行成效来逐年反馈给中央，调整地方创生中央综合战略。

日本地方创生交付金的拨款额度是根据创生地KPI的计划与达成率决定的，因而细化该政策的实行，需先厘清KPI计划的“驱动要素”。

第一要素，自立性。在申请补助时，要确保计划是“能营利的”，换言之，只有不依靠补助也能活下去的计划，才符合自立性的提案。关于自立性的KPI设定如为旅游景点，则可设定使用当地付费观光设施的旅客数量、旅宿设施新企划商品数量、新的额外付费旅游商品数量、访问两次以上获得该计划地区的比率。又例如以开发贩售农产品、加工品等“在地商品”为本业的地方商铺，为求扩大销售额，提升稳定的收入，可与邻近的几个车站通路合作贩卖，让“在地商品”像群体品牌一样，不断进行新的独立开发与销售。而上述地方商铺的KPI设定，包括商品开发数、车站下车旅客数、地方商社销售额和雇用人数等。

第二要素，官民联合制作。所谓联合制作，政府的角色并不只是用“检视”的方式与地方公共团体合作，而是联合制作，通过参与甚至合作获得更多来自民间的投资。例如日本宫崎县高锅町“高锅设计计划”，由高锅町与高锅信用银行签订合作协定，并与信用中央金库及日本设计振兴会合作，实现有资金的出资投资，有设计能力的出设计产品，形成非常明确的官民行销分工。其KPI的设定为新设计产品数、销售成长额、新雇用人数及新通路数量。

第三要素，跨地区合作。申请计划时，尽量与和企划内容有关或邻近地方的政府合作，广泛发挥彼此长处。如日本佐贺县观光公共关系企划，结合当地观光DMO（各级政府旅游局承担了相关职能）、食文化、传统产品等观光内容，运用LINE和网站等工具，并整合县内所有周游工具，强化当地所有观光相关团体企业的职能。其KPI的设定如外国旅客住宿人数、日本观光客住宿人数。

第四要素，跨政策间合作。不只以单一政策目的为出发点，而是通盘检视，发挥地方创生相关的政策效果，并整备满足利用者的需求。如新潟县上越市欲打造一个商业小镇，利用当地的两栋百年建筑——料理亭和电影院发展历史文化创造观光的再生，同时结合产业振兴政策，与首都圈的IT企业办公室合作，将地方空屋改建为share house（共享房屋），并进行市场导向的社会实验，促进定居人口增长。其KPI的设定如空屋活用数、街区集客人数、百年建筑来客数及街区平日与假日步行人数。

第五要素，计划推动的主体明确性。日本奈良县曾尔村的地方创业计划为成立农林业公社，由当地第一的米农家率先发声。米农家有十年以上的米种植与销售经验，因此能协助村内其他五个地区的生产者扩大营销计划。其KPI的设定如新创品牌数量与创业团体数量，借此增加移居定居的人数。

第六要素，确保培育地方创生人才。日本冈山县西粟仓村提出扩大地方投资计划，由当地活化林业产业公司西粟仓森的学校创办人创设地方创业孵化器，作为地方创业学校，提供创业人才育成与投资支援。其KPI指标为创业者数、移居人数、投资活用产业团体数、节点设施设备利用当地的木材量。

由于KPI的设定会与未来PDCA政策评价有联动关系，因此，应根据过去的绩效设定更高的目标，尽量不要设定能被预期结果的目标。当设定完KPI后，则需通过PDCA进行政策评价与流程检讨。P（Plan）包含计划的点子、检讨与具体化。D（Do）是计划具体化后的落实。C（Check）为计划的检验与评价。A（Action）为计划检验与评价后的执行改善。通过上述流程落实与检讨原先KPI设定的目标，并作为交付金额度配置的参考，使得政府挹注资金能更有效地发挥与运用。

3.抚州在日本地方创生交付金政策上的借鉴

日本推动地方创生交付金政策，针对衡量政策的KPI，其设定方法重视自立性、将来性、地方性、直接性及结果性，其驱动要素包含目标的主体性确立、政策联合、跨地区合作、官民联合、人才培育等。这些设定方法与驱动因素都是抚州地区在执行传统村落保护与开发时可借鉴的手段与要素。日本交付金的KPI的设定逻辑与PDCA的检视方式亦可作为中国各级政府在执行传统村落保护与利用相关政策的参考，尤其是在KPI与PDCA达成目标的基础上发放政策资金支持，是目前抚州乃至整个中国大陆珍贵的借鉴政策。通过目标设定与检验能有效地运用政府资金，避免公家资源的浪费。例如抚州金溪县在2018年争取到4000万元的“拯救老屋行动”计划，如能以KPI设定目标，并借由PDCA进行成果检视，则更有助于未来老屋修缮计划的执行与相关资金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