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荀子那里,所谓人性,指的是人作为自然生命与生俱来的本性,“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荀子·正名》)按照廖名春的分析,所谓“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即“生之所以生者谓之性”,换言之,也即是“性者,生之所以生也”。这从语义角度清晰地揭示出,荀子的“性”与“生”的内在统一性。(2) 就其源泉而言,这种人生来具有之性,乃天之所赋。“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荀子·性恶》)它包括情与欲两个层面,“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荀子·正名》)也就是说,情乃性之实质,欲乃是性的发用和具体体现,因此荀子也将人性称为情性或人情。在现实生活中,它以各种本能欲望的形式体现出来,“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荀子·性恶》)荀子还根据人的五官感觉将人的情性更具体地解释为“五綦”,即五种感性欲求:“夫人之情,目欲綦色,耳欲綦声,口欲綦味,鼻欲綦臭,心欲綦佚。此五綦者,人情之所不免也。”(《荀子·王霸》)而无论是情还是欲作为性之构成要素和体现形式也都源自于天,“欲不待可得,所受乎天也。”(《荀子·正名》)
与先秦时期其他哲学家特别是孟子的人性论相比,荀子对人性的认识有着迥然不同于其他学派的一系列特征:
荀子的人性概念的最重要特征在于其客观必然性。既然人的自然本性乃天之所赋,那么它作为天所造就的成果和天在人身上的一种体现,便具有自然性和客观必然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可学、不可事”,人的一切能动活动都必须以承认、正视它的客观存在为前提或出发点。“以所欲为可得而求之,情之所必不免也。”(《荀子·王霸》)凡人都必然有欲,欲不仅不可能灭除,“虽尧、舜不能去民之欲利”(《荀子·大略》),而且也正是“欲”构成了人性的实际内容,甚至使人成其为人,“欲不可去,性之具也”,“有欲无欲,异类也。”(《荀子·正名》)
既然人性乃天之所赋,因此也必然是一切人普遍具有且完全相通的。在荀子那里,所谓普遍共通性包含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方面,是指人性本身的形式特征,即人性必然具有普遍性,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共同前提,是人所共有的类属性。“故千人万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荀子·不苟》);“圣人者,以己度者也。故以人度人,以情度情,以类度类,以说度功,以道观尽,古今一度也。”(《荀子·非相》)这种普遍性不仅涵盖同一时间不同空间内的人,而且涵盖任何历史时空中的人。另一方面,是指内容的相同共通性。在人性的欲求方面,对于具体的个人来说,人与人之间可能有量的强弱、多少的区别,也可能各有侧重偏好,在先天素质、能力上也会参差不齐。但本质上其本性欲求乃是共有相通的,即使是圣人也不例外。“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荀子·非相》)圣人与涂之人乃至桀、纣在个人修养上有悬殊之别甚至背道而驰,以致最终成为不同的角色,而就其原始本性而言,则是完全相同的,并不存在差异。(www.daowen.com)
对于每个人来说,所谓人性的客观必然性则意味着,它是生来现成具有的,“无待而然者也”,无须后天的学习。它非但不是人自身努力的结果,反而既是人的后天能动活动所要改造、完善的对象,又是这种能动活动能够得以展开和实现的条件和动力源泉,“故曰: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荀子·礼论》)
但人性虽然就其来源而言是既定的、现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将一成不变,而是具有开放性、可塑性。从消极的一面来看,随着人的生命历程的扩大,活动的拓展,所接触的对象日益丰富,因此人的欲求亦将不断增长。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的欲求是不可穷尽的,“人之情,食欲有刍豢,衣欲有文绣,行欲有舆马,又欲夫余财蓄积之富也;然而穷年累世不知(不)足,是人之情也。”(《荀子·荣辱》)就此而言,这意味着,它势必造成人的无穷欲望与有限物质条件之间的矛盾,从而导致无尽的纷争,因此必须以某种方式加以节制和制约。而从积极的一面来说,人的自然本性尽管必不可免,也并不完善,但完全能够经过后天的道德熏陶教化,对其加以改塑、美化,使之不断地趋向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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