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论方面,虽然后期墨家没有建立系统的理论,但是他们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哲学范畴,如“物”(物质)、“久”(时间)、“宇”(空间)、“穷”(限度)、“动”(运动)、“止”(静止)等等,并给予了明确的定义。
名实关系问题是先秦哲学关注的焦点之一。在这个问题上,后期墨家主张“实”是第一性的,“名”是第二性的,肯定“名”是对“实”的摹拟。与前期墨家相比,后期墨家的宇宙论中并无神秘主义,他们扬弃了前期墨家“天志”、“明鬼”的思想,否认天能赏善罚恶以及有所谓“鬼神之所赏”和“鬼神之所罚”的神秘力量,承认物的客观实在性。《经说上》说:“物,达也,有实必待之名(18) 也。”“物”作为一个“达名”,包括一切的存在;“物”作为“名”,必须以“实”为基础。《墨经》又说:“物甚不甚,说在若是。”(《经下》)“物,甚长甚短,莫长于是,莫短于是,是之是也,非是也者,莫甚于是。”(《经说下》)物之甚与不甚,在于以众物比拟此物。物有甚长,有甚短。在众物之中,莫长于此物,则此物为甚长。在众物之中,莫短于此物,则此物为甚短。(19) 后期墨家认为物的长、短是由物与物相比较而决定的,有其客观标准,不能由人们主观随意地判定。
由此出发,后期墨家对“形神关系”做出了合乎科学的解释,正确地揭示了人类认识的生理机能,以及某些生理和心理现象:
生,刑(20) 与知处也。(《经上》)
生,楹之生,商不可必也。(21) (《经说上》)
卧,知无知也……梦,卧而以为然也……平,知无欲恶也。(《经上》)
形体和知觉,二者莫不有,这就是人的生命。但是一个人的生命能持续多久,并不是事先被决定的,并非必然如此。睡眠时,人的知觉能力依然存在,但并不会感知事物。做梦则是睡眠者头脑中的活动,并非实有其事,而是睡梦者以为实有。“平”是指虽有知觉,但不动喜怒好恶感情时的情况。没有好恶,则心中恬淡。后期墨家对人的生理和心理活动状态的探讨,为后世解决“形神关系”问题,提供了可贵的借鉴。
后期墨家对时间、空间也做出了明确的定义,认为二者既是有限的,又是无限的,具有双重性质。《墨经》指出:
久,弥异时也。(《经上》)
久,古今旦莫。(《经说上》)
始,当时也。(《经上》)
始,时或有久,或无久,始当无久。(《经说上》)
久,有穷无穷。(《经说下》)
宇,弥异所也。(《经上》)(www.daowen.com)
宇,东西家南北。(《经说上》)
穷,或有前不容尺也。(《经上》)
穷,或不容尺有穷,莫不容尺无穷也。(《经说上》)
“久”即时间,“异时”是指一切古往今来、昼夜晨昏等具体、有限的时间,遍及一切特定的时间就组成了无限的时间,即“久”(宙)。“宇”即空间,“异所”是指东西南北等具体、有限的场所,遍及一切特定的空间就组成了无限的空间,即“宇”。若用尺来测量某一空间到了有一处“前不容尺”(前面不够一尺)了,这空间就是有穷的。若是量下去处处“前容尺”,这空间就是无穷的了。(22) 这个“不容尺”的边缘,就是某个特定区域的限度;可是整个宇宙“莫不容尺”,所以是无限的。
后期墨家认为时间空间密切不可分割,并把两者放在物质的运动中统一起来考察。他们认为运动是物体在空间中的移动,静止是指物体受到阻挡而停止位移。《墨经》指出:
动,域徙(23) 也。(《经上》)
止,以久也。(《经上》)
宇域(24) 徙,说在长宇久。(《经下》)
行修(25) 以久,说在先后。(《经下》)
长宇,徙而有处,宇。宇,南北在旦有在莫,宇徙久。(《经说下》)
行者(26) ,必先近而后远。远近修也先后久也。(《经说下》)
运动是时空中的运动,必定要经历一定的时间、占据一定的空间。所谓“徙而有处”,是说运动过程中的物体,在一个时间点上,既在一个空间的点上又不在一个空间的点上。(27) 不难看出,后期墨家认识到了运动和静止的辩证关系。运动,在空间上是由此处及彼处,如由南方移至北方;在时间上,是由此时到彼时,如由早晨至傍晚。因此,运动必然要经过先后、远近的变化。
关于物体与属性的关系,后期墨家认为没有孤立自存的属性,属性是物体的属性,不能与物体分离。公孙龙有“离坚白”之说,认为“坚”与“白”这些属性,可以脱离“石”这一具体实物而独立自存。后期墨家对此予以反驳:“坚白,不相外也。”(《经上》)“无坚得白,必相盈也。”(《经说下》)一方面,坚与白作为石的属性,与石不可分离;另一方面,坚与白彼此之间是相互包涵的关系,是一体而不是异体。人的感官分工有不同,一种感官主要感知一种属性,这本是感官的局限性,名家却据此推论出了“离坚白”的主张。后期墨家指出:“不坚白,说在无久与宇。”(28) (《经下》)在他们看来,名家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因为他们对于时空关系无所知,没有将坚白石看成是一块占有一定空间、存在于一定时间之内的实际存在的石头。后期墨家认为,“于石(29) 无所往而不得。坚白(30) 异处不相盈,相非,是相外也。”(《经说上》)。“坚”与“白”只有在不同空间中才会相分离,如一石坚而不白,一石白而不坚,这种情况下坚与白当然是分离的;相反,具体存在的坚白石必然同时具有“坚”与“白”两种属性。后期墨家认识到了人的感官的局限性,他们指出:“于一有知焉,有不知焉,说在存。”(《经下》)“于石一也,坚白二也,而在石。故有智(31) 焉,有不智焉,可。”(《经说下》)人的感官与物接触,一种感官只能认识它的一种属性,如用手抚石只觉其坚,不见其白时,这只是人的感官的知与不知,是因为人们感官的分工不同而造成的,与石是否具有“坚”与“白”的属性无关,并非白不存在于石,“坚”与“白”当然同时存在于坚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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