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敏:
松多简易的旅馆里,停了水电。漫长的夜晚像未被稀释的浓墨水,包围着旅馆,游走在指尖,渗透每一个方寸。这样的夜晚已经不再罕见。到了骑行的尾声,我早已学会适应黑夜。
突然被一阵尖锐的手机闹铃惊醒,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轻手轻脚地起身(先前和阿龙、阿伦约好,早点儿起床用一天的时间把原计划需要两天的路程走完,然后在拉萨等其他兄弟们汇合),顾不上洗漱,推了单车便上路。此时,是凌晨四点。
这是第一次这么早赶路。西藏与北京有时差,一般八九点天才亮。路上漆黑一片,冷冷清清。在这空旷寂静的米拉山山脚下,仅靠着手电筒发出的微弱灯光照亮前方的路。随着脚踏板一圈一圈地轮回,车轮一圈一圈地丈量着脚下的路途。所谓适应黑夜,其实是与自己对话。寒风冷冻鼻腔,削弱了嗅觉;黑夜弥漫眼球,模糊了视觉。只能听到自己钝重的呼吸,感觉肌肉的酸痛。此时我已脱离了社会人冗杂的身份,以生命原本的样子与自然抗争并显示着原始的张力。在“哈哧哈哧”的喘气声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自我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如被撕咬一般。
在遥远的山那边,第一缕温润的阳光穿透天边,旭日展露一角,朝霞似火山口喷出的熔岩,以燎原之势点燃云朵,令人不敢睁眼直视。“哔——”,一阵刺耳的卡车鸣笛将我从梦中那幅瑰丽的日出景象带回到现实中。不远处一辆大卡车打着刺眼的车灯迎面而来,吓得我打了个寒颤——竟然骑单车睡着了(也许是路上太安静了,也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也许是随着海拔高度上升有点高原反应),我赶紧靠路边停车。大卡车疾驰而过,轰鸣声慢慢消失在黑夜的尽头,路上又恢复了平静。
站在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垭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并没有看见梦境中旭日东升的景象,只有大雾笼罩下的一片混沌。透过茫茫浓雾,依稀可见矗立在垭口的那座魁梧的牦牛雕塑,还有远处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经幡。
与以往爬上垭口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不同,此刻内心特别平静。这是这一路翻越的最后一座大山,也是海拔最高的一座,翻过了这座山,我的转山之路也即将结束。我也从之前翻山时的苦不堪言,变为现在的从容以对。也许回去了还会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选择骑车去拉萨,以前不知道,现在心底仍旧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许这种感觉只有亲身去经历和体验才能自知,而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吧。
在垭口沉默和休息片刻后,太阳终于透过厚厚的云层,露出了那张温暖的脸,大雾也随之慢慢散去,远方笔直的路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放开手刹,加足力气,朝着山下以40码匀速潇洒而去。
拉萨,我来了!
布达拉宫,我来了!
上山的路。白茫茫的迷雾,犹如一个异次元空间,准备随时将我吸入另一个世界。
米拉山垭口最醒目的便是素有“高原之舟”之称的牦牛的石雕。每座昂首眺望的牦牛石雕的颈部都缠满了在寒风中飞舞的哈达,向过往的路人展示它那顽强不屈的精神和藏民对米拉山的深深敬畏。
大雾笼罩下的米拉山口。
田间的青稞、远处的树和群山也一起舞动着庆祝这丰收的季节。(www.daowen.com)
劳作的藏民,一幅齐心协力庆丰收的场景。
绿荫小道。光影穿梭的另一端会是什么?
离拉萨越近,内心也越来越激动,眼前的景色也随之舞动。
我们向往大自然,是因为大自然神奇的光影变幻莫测;我们追求人生真谛,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变化中求索。而人生的光影变化带给我们的是惊喜,不是恐惧;是勇气,不是懦弱;是改变,不是停滞;是前进,不是退缩。
沉浸、思考。
离拉萨大约有十公里时,我在路牌前停留了片刻,心里特别的矛盾。一边是迫切想见到的拉萨和布达拉宫,另一边是恋恋不舍就要走完了的全程。我盼望着还能走得更久、更远。
还没有进城,远远就望见市区高处的布达拉宫,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铆足力气,拼命地踩着单车,疯狂地奔向那里。
赶到布达拉宫时,太阳已经缓缓地落下山去,最后一缕霞光映射在布达拉宫雪白的宫墙上。我久久伫立在布达拉宫前,被它的圣洁和庄严所折服。
幸福拉萨欢迎您!
在路上近一个月的点点滴滴如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快速放映着。此刻眼泪夺眶而出,内心五味杂陈,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默默流至嘴角。眼泪的苦涩此时却如花蜜般甘甜。
抵达布达拉宫!
大鹏
2012.9.23于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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