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宋元时期的墨学评价及其对儒学的证实与负面利用

宋元时期的墨学评价及其对儒学的证实与负面利用

时间:2023-10-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北宋时期墨学依然保持着在野的学术地位,但士人言儒必言墨,辟墨以证儒,墨学的负面利用反而为其赢得了存在的空间。但总的说来,宋代对墨学思想体系、学说价值的发掘和研究并未有明显的助力,墨学还停留在衬儒、证儒的下层语境。南宋依然延续崇儒辟墨的立场,杨、墨并批,有代表性的批评家是理学大师朱熹,在《墨子》篇中朱熹力斥:“杨、墨皆是邪说,但墨子之说尤出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孔墨并用乃是退之之谬。”

宋元时期的墨学评价及其对儒学的证实与负面利用

北宋时期墨学依然保持着在野的学术地位,但士人言儒必言墨,辟墨以证儒,墨学的负面利用反而为其赢得了存在的空间。当时对墨学肯定者多指向墨子的利他人格和牺牲赴义精神,如北宋张舜民诗中所道:“履穿袍敝突不墨,辞币与粟甘清贫。”(《书节孝先生事实於先生诗编之后》)诗中对墨子的俭用与厉行,不掩钦佩追慕之情。但总的说来,宋代对墨学思想体系、学说价值的发掘和研究并未有明显的助力,墨学还停留在衬儒、证儒的下层语境。在这方面欧阳修的评价比较有代表性。一方面是欧阳修对墨家客观辩证的评价,欧阳修《崇文总目叙·墨家小叙》曰:“墨家之言贵俭,此其所行也。孟子之时,杨与墨,其途塞,孟子以墨子之术俭而难遵,兼爱而不知亲疏,故辞而辟之。然其强本节用之说,亦有足取者。”欧阳修虽认可孟子评墨立场,但也肯定了墨子“强本节用”说的利世功效。另一方面欧阳修站在儒家卫道立场,以儒家自居的合法性斥责墨家为致乱之源:“昔战国之时,杨、墨交乱,孟子患之而专言仁义,故仁义之说胜,则杨、墨之学废。”[25]认为墨家与杨朱之学不讲仁义,故不能传世,这种言论与欧阳修政治革新的实用需求有关,但也体现了他对孟子辟墨观念的承继。后来的苏轼延续了欧阳修的立场,强调儒、墨学说的对立,苏轼在《六一居士集序》中言:“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申不害、商鞅)、韩非之学,违道而趋利,残民以厚主,其说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欺骗君王)。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盖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是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苏轼依然遵循历代崇儒的史家成规,肯定了孔子作《春秋》和孟子辟杨、墨的政治导向和学术引领价值。苏轼认为孔子以后孟子宏大儒学,力批申、韩、杨、墨,有匡扶道义、力挽狂澜之功。秦代申、韩以法害政,致使秦失天下,民不聊生。苏轼甚至认为杨、墨之祸甚于申、韩,“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可见苏轼视杨、墨与申、韩同出一流,是毁政乱道、伤民害国的异端邪说。相反苏轼认为孔子是崇高的圣贤,孟子也可比肩夏禹,这是对前人墨学起源夏禹之说的全然颠覆。王安石对墨家的态度与欧、苏相同,但批墨的方式、方法较为独特,其《杨墨辩》篇对杨、墨一同批判,但对两家批判的角度又有不同:“杨、墨之道,独以为人、为己得罪于圣人者,何哉?此盖所谓得圣人之一而废其百者也。是故由杨子之道则不义,由墨子之道则不仁,于仁义之道无所遗而用之不失其所者,其唯圣人之徒欤?二子之失于仁义而不见天地之全,则同矣,及其所以得罪,则又有可论者也。杨子之所执者为己,为己,学者之本也。墨子之所学者为人,为人,学者之末也。是以学者之事,必先为己,其为己有余,而天下之势可以为人矣,则不可以不为人。故学者之学也,始不在于为人,而卒所以能为人也。今夫始学之时,其道未足以为己,而其志已在于为人也,则亦可谓谬用其心矣。谬用其心者,虽有志于为人,其能乎哉?由是言之,杨子之道,虽不足以为人,固知为己矣;墨子之志,虽在于为人,吾知其不能也。呜呼,杨子知为己之为务,而不能达于大禹之道也,则亦可谓惑矣!墨子者,废人物亲疏之别,而方以天下为己任,是以所欲以利人者,适所以为天下害患也,岂不过甚哉?故杨子近于儒,而墨子远于道,其异于圣人则同,而其得罪,则宜有间也。”(《王安石文集》卷68《论议》)王安石认为杨、墨之道都失于仁义,杨朱为己不能达于圣人之道,但墨子之道“未足为己”“志已在为人”,大而不经,废亲疏而以天下为己任,不仅不能利人,反而成为天下之大害,故而墨家危害甚于杨朱。显而易见,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人的学派评价有宋代的学术背景和个人的是非标准,也不排除这些评价出自他们博采古今、洞察经学的学术造诣。但儒、墨、道、法等诸学的历史意义和价值评判不能以此定论,还需在人类文明的进程和学术发展的格局中来阐释。

南宋依然延续崇儒辟墨的立场,杨、墨并批,有代表性的批评家是理学大师朱熹,在《墨子》篇中朱熹力斥:“杨、墨皆是邪说,但墨子之说尤出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孔墨并用乃是退之之谬。”[26]朱熹基于证道的理学立场,辟墨实属正常,他不仅视墨学为邪说、伪学,还认为韩愈的“儒、墨互用说”是大错而特错的不刊之论。对杨、墨之学朱熹视为仇雠,但作为学问家的朱熹对杨、墨的个人评价还是通达和理性的,在《朱子语类·程子之书》中朱熹提出:“正心诚意以后事。”朱熹认为欲成就大事的君子首先要存端正之心,意念诚实,基于此他引程颐话评价杨、墨:“伊川谓:‘虽无邪心,苟不合正理,即妄也。’如杨、墨何尝有邪心?只是不合正理。义刚。”朱熹肯定杨、墨做事的动机端正,但主张不合人情事理。朱熹提到的南宋理学家大师程颐也是从心性学的立场评价墨子:“墨子之德至矣,而君子弗学也,以其舍正道而之他也。”[27]认为墨子道德高尚,但墨学却偏离了正道。程颐在《河南程氏遗书》又曰:“杨子本是学义,墨子本是学仁,但所学者稍偏,故其流遂至无父无君。孟子欲正其本,故推至此。退之(韩愈)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论不知谨严,故失之。”程颐虽然在道德人格上赞美墨子,但依然坚持孟子的辟墨立场,认为杨、墨学习仁义不得其道,以致沦落到无君无父的境地,程颐也反对韩愈的儒、墨互融并用之说。南宋时期批墨的学者尚有王令、高似孙等人,王令言“墨翟固有罪”,为“天下之大害者”[28];高似孙在其作《子略》篇亦言“墨之为书,一切如庄周、如申、商、如韩非、惠施之徒,虽不辟可也。唯其言近乎伪,型近乎诬,使天下后世人尽信其说,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是以不可以不加辟也”[29],高似孙认为墨家之言近乎伪言诬语,危害天下甚于申、商、韩非子之徒,不可不加以痛批。

“总之,宋儒虽然不避谈《墨子》书,但其‘辟墨’思想却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他们评墨已趋于平心静气的学术分析(如朱熹、欧阳修等人),对于《墨子》中的思想和杨朱已区别对待,但援墨注儒贯穿于宋儒研究《墨子》的始终,阐释《墨子》即为援墨注儒的目的始终未变。”[30]在宋代的文化意识场域,墨子及墨学始终处于在野的衬托地位。(www.daowen.com)

宋元之际著名的史学家马端临著有《文献通考》一书,其中《墨家考》一文并提杨朱和儒、墨并兼而论之:“杨朱、墨翟之言,未尝不本仁祖义,尚贤尊德,而择之不精,语之不详,其流弊遂至无父无君。正孔子所谓似是而非,明道先生所谓淫声美色易以惑人者,不容不深锄而力辩之。”[31]马端临的批评立场相对开放,认为杨朱、儒、墨从源头上讲皆本仁义、主道德,但其主张大而不当,阐释不够精严,在发展过程中又偏离正轨,陷入无君无父的道德困境,并以不实之论蛊惑人心,其学说“似是而非”,不过是“淫声美色易以惑人者”,并建议“深锄而力辩之”。马端临也持儒家卫道立场,但已无意气之争的成分,他对墨家、杨朱之说持一种保守的怀疑态度。元代的黄震再评韩愈的儒、墨论:“墨子之尚同,谓天子所是皆是之,天子所非皆非之。与孟门所谓如其不善而违之违正相反。”“墨子之言兼爱,谓法其父母与法其君皆为法不仁,当法天。与孔门所谓孝弟为仁之本正相反。”“愚曰:孔子必不用墨子,墨子亦必不用孔子。”(黄震《黄氏日钞》)“黄震就韩愈之说,对墨家学说与孔孟儒家论说的相异点做了详细的比勘与评说,最后得出与韩愈相反的结论:‘孔子必不用墨子,墨子亦必不用孔子。’”[32]黄震阐明了儒、墨学说的分歧所在,但并未继承孟子辟墨的观念。黄震的立场代表了易代之际儒学松弛后,士人阶层对传统学术与文化在史学意义上的全面思考与评价,卫道的色彩有所减弱。

在元代,儒学独尊的地位和它的思想统治力较前代削弱,学术信仰多元并行,而且由于元统治者推行的民族分化政策,使汉人知识分子地位低下,科举无途,处于“九儒十丐”的社会底层,所以统治者虽宣扬以儒治国,但意识形态领域正道的风气并不浓,因此并未形成前代弘儒辟墨、排斥他学的学术氛围。元代关于墨子著作的整理,可见者为陶宗仪《说郛》中的《墨子节抄》,《说郛》卷三下还载有《诘墨》篇,是记载孔鲋对墨子非儒言论一一加以驳斥和反击的篇章,陶氏基本持中立的学术评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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