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tzels和Jackson(1963)及Tobias(1990)等学者认为,在进入博士阶段学习之前,科学教育强调的是聚合思维和评价,并通常是以牺牲发散思维为代价的。似乎直到研究生阶段,学生们才做好了开始独立开展研究的准备,在此之前,既不期待他们尝试地去做具有创新性的研究,也不会让他们接触他人所进行的原创性工作(Kuhn,1977)。从这个意义上说,刚刚进入某一科学领域的人将受到严格的限制,这另一方面也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新手们免受科学不确定性的变幻莫测的影响。在卡迪夫大学举办的英国科学促进会1998年年会上,保守派记者Simon Jenkins引用了19世纪法国医学家Claude Bernard的话:“科学是一个极好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厅,但可能只有经过了漫长而可怕的厨房才能到达”(Jenkins,1998)。当然,这是一个充满了时代气息的比喻——只有中产阶级白人男性才可以避开楼梯下的辛苦工作而轻易地享受大厅的辉煌,但它也抓住了一个关键问题,即科学研究领域的新人们受到保护以免遭人类劳动的现实之苦,但后者正是科学发展的基石。
因此,在作为研究人员进入实验室之前,许多研究生都感受过科学教育的稳定性。这些早期的学科学习经验致使他们期望:实验目标是可以实现的,科学的结果是确定的。然而,正如Delamont和Atkinson(1995)以及Collins和Pinch(1998)所指出的那样,作为教育和学术训练常规组成部分的实验,解决的是已知答案的问题,做实验的目的也是复制那些成功的结论。作为科学世界的新人,博士研究生们发现自己正在经历“现实冲击”,那些引导他们顺利完成本科学业的保护伞突然消失了。也许是本科最后一学年在实验室项目中的实践经验给他们带来了信心,很多研究生对实验研究的变幻莫测缺乏准备。与他们之前的经验相反,实验可能而且确实会出错,事情并不像预期的那样发展,结果也非常不确定。在博士阶段的研究与之前的科学教育之间存在不一致,指导教师们认为其中的原因首先是本科生对实验室工作接触有限,其次是研究生们已有的极少的实验室经验具有欺骗性。来自Ribblethorpe大学的指导教师Dewry博士解释道:“在本科阶段的训练中,他们获得的实验室经验太少了——只在最后一学年有一个项目,让他们有了一点感觉,仅此而已。在本科阶段,实验都被设计成必然会成功的,这也是挑选这些实验的原因。有人曾经说过,如果你把一年中实验室里所有成功的事情拿出来,可能只是实验室中两周的工作量,是很小的部分。”
在本科阶段,学生们期望自己的实验能够成功;在研究生阶段,他们就不会有这样乐观的期许。在访谈中,研究生们承认自己对于博士阶段的研究工作缺乏准备,并坦诚地说出,当实验不断失败时,他们会感到沮丧甚至惊慌。正如Baynesholme大学的Garnette所说:“我想这就是讨论会最有益的方面,人们在思考为什么它不管用。我认为,生物化学学科中的每个人都必须接受它就是这样……如果你花费的全部时间是100%,那么在85%的时间里事情的进展都不顺利,只在那15%的时间里可能会奏效。在你得到一个15%之前,可能要花费很多个85%,这时就会产生挫败感。”Ribblethorpe大学的博士后Morton Stayman也向Odette解释说:“你要学会接受实验室工作十有八九不顺利的事实,如果你能处理好这个问题,就没有问题了。有些人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意识到这一点,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沮丧的过程,大家似乎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实验室中的一些人正在经历一个可怕的时段(他们在做DNA测序),他们已经这样做了一年多了,并没有成功,但只有一个可以前进的方向。如果失败,他们将不得不停止实验以减少损失。”同样,来自Ribblethorpe大学的Lucinda Asmara也说道:“事实上,现在主要是在实验台上日复一日地工作,而我在本科阶段学到的一切都与现在在实验台上做的这些事情完全无关。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让你从本科阶段的实践中直接变得胜任实验台的工作。”
由于认识到实验室工作的结果具有不确定性,随之而来的是,博士研究生们觉得博士阶段研究工作的成果难以预计,能否按时取得博士学位也没有保障。这时,惊慌的情绪就开始出现了,博士研究生们承认“这突然变得非常真实”“这完全是没有期限的”,以及“没有任何保证”。他们也同样会意识到三年期限的意义,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三年的工作“很容易就泡汤了”。鉴于他们在此之前缺乏实验室经验,他们在结果产出方面所经历的最初困难并不令人惊讶。事实上,(实验者们)将科学错误和实验不精确经常归咎于“非科学”因素(Gilbert和Mulkay,1984)。换言之,那些成功的实验被认为是对自然的再确认,而那些不成功的实验则被归咎为人为错误(Collins,1985;Barnes,1974;Bloor,1976)。(www.daowen.com)
结果就是,如Dewry博士所说,指导教师们都强调了选材的必要性,他们希望选择那些“有实验室智慧”以及很擅长“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思考事情”的博士候选人。“善于在实验台上工作”被认为是做好实验研究的必要前提,然而,虽然这其中有十分明显的逻辑关系,但不管新手变得如何熟练,终究还是“实验十有八九进展不顺利”。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去控制实验发生的条件,都很难保证有成功的结果,而且一次成功根本无法保证在以后的任何时候还能够再成功。我们还了解到,一旦一个特定的实验成功了,“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总是行得通的”,但是有时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第一次做一个实验,没有任何条理性可言,但它竟然做成功了,可是再重新做的时候,又不行了。”(Ribblethorpe大学的Danberry博士)。
尽管已经认识到“研究结果难以预测”,但生物化学的博士研究生们依然期待着,而且最终确实从实验中得到了结果。Baynesholme大学的Scott Wenzel说:“在最初的15个月里,我一事无成。尽管这很令人沮丧,但我没有惊慌失措,因为每个人都给予了我很多安慰和支持。它总是在最后出现——每个人都这样告诉你,结果也确实如此。”尽管要经历这样的挫折和困难,但研究生们依然期待能够完成自己的博士学位。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如果科学研究工作在本质上是如此的变化无常而且难以预测结果,那么博士研究生怎么会预测自己的研究取得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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