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anum tuberosum
原产地: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
类型:多年生丛生植物,块茎可食用
高度:3英尺(约1米)
◎食用价值
◎药用价值
◎商业价值
◎实用价值
从未有任何一种植物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的进程,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人类使用、滥用或者从植物身上得益的方式。说到马铃薯,大部分人只是以它为食物,但这种来自南美的小块茎却深刻地影响了爱尔兰的命运以及另一个国家——美国——的人口组成。
北爱问题与马铃薯之间的渊源
没有人……会把马铃薯当作一种纯粹的蔬菜,而是会把它作为一种命运的工具。
——《园丁指南》(1936),E. A. 布尼亚德著
1886年,一名摄影师正巧手拿干板照相机出现在一栋漂亮的爱尔兰旧农舍旁边。可惜,透过他的镜头,却展现出一个凄凉的场景:地主的代理人正在将一家人赶出家门,而三个枯瘦的警察则在一旁为其站岗。茅草屋外是这家人少得可怜的几件家具。家中的爷爷、父亲和两个儿子站在照片的一边,满面愁容地看着一切。在第二张照片中,农舍房门的位置外竖起了一根大槌。草皮墙上已被打出了一个大洞,洞中和两个已经破碎的窗户上都塞满了荆豆枝。不管这个摄影师是否一直待到了最后,事情最后的场景并没有留存下来。不过我们可以想象,随着这些荆豆枝被点燃,这些佃农也背起了自己那屈指可数的财产,沿着铁轨而下踏上了悲惨的旅途。有的佃农不幸死去,有的则活了下来,但却被迫在贫困中度日,住在都柏林、科克郡或贝尔法斯特的贫民窟之中。还有的则登上了轮船,前往美洲、澳洲、加拿大和新西兰寻找新生活。可所有人最终都一生潦倒。
赶出家门
1886年在爱尔兰的克雷郡,当地警察驱逐了那些无法缴纳土地租金的佃农。
19世纪40年代发生的爱尔兰马铃薯歉收是一场全国性的灾难,有着深刻的国际意义。随之而来的大饥荒和伤寒的爆发令100万人丧生,而且还迫使250万人登上了移民船。科克郡附近的科芙港口也许曾是马铃薯首度登陆爱尔兰的地方,但对于很多爱尔兰人来说,这里却是他们登上“棺材船”之前最后眺望这座有着“翡翠国度”之称的岛屿的地方。之所以称他们乘坐的船只是“棺材船”,是因为这些船上的条件极其恶劣。他们将乘着这种船上踏上长达12周的旅程,横跨整个大西洋。
1936年,E. A. 布尼兰德写道:“当饥荒和灾难降临在那个痛苦的国家[爱尔兰]时,她的国民前往星条旗飘扬的国度寻找庇护。那里针对故国[英国]的仇恨的火焰本将要熄灭,然而这些人的到来却给这股火焰添了柴火,给我们带来了今天的结果。”
懒人田
爱尔兰的“懒人田”既跟懒惰无关,也跟爱尔兰没关系。英伦三岛的许多偏远地区都有懒人田的身影。这种田利用的是角落而且常常是含有泥炭的土地。只要种下的马铃薯种子抗病能力强,懒人田可以不必费什么功夫侍弄就获得丰收。开垦懒人田时,人们先把海藻等肥料堆到一片长方形的空地上,然后绕田边挖一条排水沟。通常,垫起来的田高度为3英尺(约1米),宽度则足够种3垄马铃薯。马铃薯种块被切成两半,春天的时候种到土里。
20世纪60年代,爱尔兰的天主教徒与新教徒爆发了冲突,两败俱伤。而在当时,美国有将近3450万人的祖先是爱尔兰人,许多人都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其中一方提供资金和弹药支持。成千上万的人在后人称为“北爱问题”的暴力活动期间丧生。性质最恶劣的事件之一发生在1987年,在小镇恩基斯吉林举行的一场阵亡将士纪念日大游行当中,一枚汽车炸弹在携家带口的人群中爆炸,导致11人死亡。对于爱尔兰共和国的近代史来说,其多舛命运的源头便扎根于马铃薯大饥荒所引发的动荡。
雷利爵士传说
西班牙人在16世纪70年代左右将马铃薯引进到了本国。据说,将这种蔬菜带到英国的是冒险家Walter Raleigh爵士。不过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在英格兰北部的一家外卖餐厅,“传统炸鱼薯条”的标志表明炸鱼和薯条被作为一种常见的英式食物的历史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之久。温斯顿·丘吉尔称薯条是炸鱼的“好朋友”。不过,长期以来,最受欢迎的根茎蔬菜实际上是欧防风,而不是马铃薯。18世纪中期,爱吃欧防风的人甚至曾公开对马铃薯表达反对意见。有的人认为马铃薯是天主教徒的最爱。有一次,在英格兰东南部城市刘易斯举办竞选活动期间,就有一个新教的候选人提出了“不要马铃薯,也不要天主教”的口号。
有毒的马铃薯
秘鲁人食用马铃薯的历史已有数千年之久。当地出土的一些已有4000年历史的陶瓷碎片说明,秘鲁古人是十分崇拜这种作物的。而对于印加文明来说,马铃薯这种蔬菜可以很好地搭配玉米来食用。当西班牙征服者毁灭这个文明后,马铃薯也被作为战利品带回了欧洲。
除了海拔较低的热带地区,马铃薯几乎可以种植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而且其所含的淀粉也使它的亩产出营养价值比任何一种谷物都高。事实证明,西班牙征服者带回的这些马铃薯比从印加掠夺的所有金银加起来都更有价值。
虽然马铃薯身上所有绿色部分都含有毒素(包括暴露在光线下的绿色块茎),但其块茎当中含有18%的碳水化合物、2%的蛋白质、少量钾元素以及大约78%的水份。马铃薯可烤、可炸、可做汤、可加工成淀粉或者薯片,也可以发酵制成烈酒。一个家庭可以不依靠任何其他食物,只靠马铃薯生存下来,而且已经有人这样实践过了。这样一种功能多样的食物在抵达欧洲的时候本可以受到大范围的欢迎,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新版插图园艺百科》(1930)一书提到:“马铃薯的引进通常被归功于沃尔特·罗利爵士。据说他从美洲带回了这种植物。但后来,权威人士说,真正引进马铃薯的是赫里欧先生。”有人说,英国探险家弗兰西斯·德雷克爵士在1586年带了几个思乡心切的移民从弗吉尼亚归国,并且顺道也带了几个“弗吉尼亚的马铃薯”回来。这些马铃薯被交给了罗利爵士的人,后者将它们种在了爵士位于爱尔兰南部约尔镇的土地里。这些马铃薯开花后,这人将还是绿色的马铃薯下锅烹熟送给自己的主人吃,结果爵士因此而大病一场。另一个故事说,1588年德雷克爵士在迎战西班牙无敌舰队之前,坚持要先打完一局保龄球才去。还有一个故事则说马铃薯最早出现在爱尔兰的西海岸,来自于遭遇风暴而沉没的无敌舰队船只。不过论起可信程度到底有几分,可以说这几个故事不相上下,都未必真实。对于马铃薯到底是如何传播开来的,一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它在成功传入西班牙之后,逐渐被带到了北欧和东欧地区。(www.daowen.com)
慢慢被认可
早在《植物志》(1597)一书中,就出现了一幅药草医师约翰·杰勒德手拿马铃薯花的图画。不过当时大多数欧洲人都不知道如何烹饪马铃薯,而且也对它的来源怀有迷信的偏见。
广受欢迎的马铃薯
起初,相比于新传入的马铃薯,北欧人更喜欢自己的欧防风。可是面对产量更高,生长期也更长的马铃薯,他们最终改变了观点。
十六七世纪时,欧洲是一个宗教局势紧张、迷信思想充斥的地方,天主教徒跟新教徒之间矛盾重重。1572年巴黎发生了圣巴托罗缪大屠杀的惨剧,新教徒的鲜血染红了这座城市的街道。1605年,天主教徒意图炸毁英国国会大厦的“火药阴谋”流产,参与其中的阴谋者被捕之后,有的被绞死,有的被淹死,还有的遭到了肢解。这两件惨剧发生之后,天主教徒跟新教徒之间的矛盾变得尤为严重。1686年,可怜的爱丽丝·莫兰因“与魔鬼有密谋”而被送到英国西南行绞刑。当时,英国当局仍然在以巫术为罪名绞杀女性。到处都可以看到所谓恶魔作法的证据,迷信的人们将目光也聚焦到了小小的马铃薯身上。毕竟它外观光滑,曲线饱满,外形令人浮想联翩,更不用提把它跟死尸似的埋在冰冷的土壤之下,它都能膨大结果这一点了。而且虔诚的新教徒还理直气壮地指出,《圣经》当中对马铃薯只字未提。
另外,那些无心吃下生土豆的人也会受到湿疹的困扰。这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因为在当时,这种病被认为是一种麻风病。1795年,一个名叫戴维·戴维斯的人总结说:“尽管马铃薯是一种绝佳的块茎植物,应该大范围应用,但在我国,它的使用似乎永远都不会成为一种正常现象。”英国作家兼园艺家约翰·伊夫林(1620—1706)的日记基本上写作于日记作家塞缪尔·佩皮斯生活的年代,他就提倡将有毒的马铃薯腌制做成沙拉吃。
不过,英国早期马铃薯种植者之一,著名的日记作家吉尔伯特·怀特神父却记录下了马铃薯的一个命运转折的时刻。他在1758年3月28日记录道:“种下了59棵马铃薯,块茎不算很大。”到1768年时他观察发现:“近20年来,通过互相赠送,马铃薯成了这个小地方作物种植的主流,而且现在它还很受穷人的喜爱。这些人以前可是连试着吃一下都不敢的。”到1838年,威廉·科贝特在著作《英国园丁》中说马铃薯“可以很好地消除肥肉的油腻感,并且能让人吃黄油的时候大快朵颐。它似乎一点都没有不健康的影响,而且只要品种合适,许多人都很爱吃,而不会选其他的普通蔬菜”。当时,威尔士的工人已经习惯于向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地上种马铃薯的地主上交马铃薯。
在德国,马铃薯的种植一开始并不顺利。不过在普鲁士的一场饥荒过后,这个国家也转变了自己的态度。腓特烈大帝(普鲁士国王,1740—1786年在位)派出武装士兵给农民分发免费马铃薯,劝说他们接受这种植物。在德国奥芬堡,居民们做出了极不寻常的举动,在这里的城镇广场上树立起了一座弗兰西斯·德雷克爵士的雕像。可惜这座雕像现在只剩下了基座。雕像的作者安德烈亚斯·弗里德里希曾试图将这个作品卖给奥地利的萨尔斯堡。然而由于这个城市未能为此支付足够的资金,他愤而将雕像捐赠给了奥芬堡,条件是雕像要背对萨尔斯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座雕像惨遭纳粹损毁。
在法国,尽管农民反复遭到饥荒的蹂躏,只能忍饥挨饿,以草根和蕨类为食,但法国人还是上下一致地不接受马铃薯。为此,药剂师安东尼—奥古斯丁·巴曼提耶想出了一个名叫“让他们吃地里的苹果”的好主意。巴曼提耶曾被抓为战俘,在普鲁士饥荒期间,靠吃“地里的苹果”或者说马铃薯活了下来。他决心将马铃薯引进到法国,并说服路易十六在宫廷之中佩戴上了一朵娇嫩的白色马铃薯花。这引得路易十六的侍臣纷纷大拍马屁。此外,巴曼提耶还安排了一场晚宴,其中每一道菜肴都加入了马铃薯,激发了宫廷美食家对马铃薯的兴趣。
马铃薯公关巴曼提耶
为了赢得法国的认可,改变他们对马铃薯的偏见,安东尼—奥古斯丁·巴曼提耶用尽了自己能够想出来的各种点子。他用上了小诡计才说服家庭主妇接受马铃薯。
1770年,路易十六批准巴曼提耶利用凡尔赛宫中的一块土地来种植一种绝密的作物。他借此深刻地改变了法国人对于马铃薯的偏见。这种作物所在的田地周围被布满了重兵把守。这种保护措施加重了人们的好奇心,在黑夜的掩护下,这里不断遭到洗劫。人们将非法得来的马铃薯互相转赠,终于使马铃薯在法国传播开来。1793年,法国革命党人处死路易十六国王之后,其精美的花园也被开垦出来,种上了实用的马铃薯。不过巴曼提耶保住了自己的项上人头。直到今天,他仍然受到人们的尊敬,在很多菜名的法语当中还能看到他的名字,如法式薯蓉牛肉糜(hachis parmentier)。这是一道用牛绞肉做成的菜肴,上面覆有一层土豆泥。另外还有鳕鱼羹配土豆(brandade de more parmentier),这道菜用到了腌鳕鱼和马铃薯,常在冬令时节食用。
马铃薯晚疫病
在温暖潮湿的天气条件下,致病疫霉所导致的真菌感染会摧毁马铃薯的植株,导致其叶子死亡,根茎在土壤中腐烂。
马铃薯晚疫病
到18世纪晚期的时候,马铃薯已成为爱尔兰的关键作物。作为英国的一个殖民地,它在挣扎中求生。英国将军奥利弗·克伦威尔在英国内战期间击败了保皇党,而爱尔兰在被他打败之后,境遇愈加悲惨。克伦威尔在爱尔兰所实施的镇压方针,加上德罗赫达和韦克斯福德驻军围攻战之后发生的大屠杀事件将这里的农民逼上了绝路。大部分人都依靠一个基本没有货币现金的经济体系维持生活,交换的主要物品是奶牛。英国农学家约翰·沃尔里奇1669年出版了《农业系统》一书,他认为,马铃薯完全可以拿来“喂养猪或者其他家畜”。而且,他还写道:“在爱尔兰和美国,它们被大量当作面包来食用,或许可以将其在穷人当中推广开来。”
对于种植小麦的农民来说,爱尔兰大部分土地的小麦产量都少得可怜。而马铃薯则能够很好地满足人们的需要。人们通常会在春天的宗教节日“耶稣受难日”这天举行马铃薯的播种仪式,并对其大撒圣水,让魔鬼难以近身。尽管度日艰难(对于茶叶和白糖等日常用品,大部分爱尔兰佃农都要向英国政府交纳进口税,而且他们还要向从不现身的地主支付高额地租,备受剥削),但爱尔兰的人口还是实现了增长。到1800年,其人口总数已接近450万人。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马铃薯。
该怨谁?
爱尔兰马铃薯大饥荒爆发时,人们尚未完全理解晚疫病的成因。可是有些人却迅速将这场悲剧归咎在爱尔兰人自己身上。詹姆斯·雪莉·希伯德生活在维多利亚时代,是一名广受欢迎的园艺作家。他曾说:“有人每年都会碰上它[晚疫病]。它会在秋天出现,通常是在多雨天气之后。记住,越漫不经心的种植户遭受的打击越重。要是现在有人站出来抱怨说自己付出了每一分心血仍然损失了半数的收成,我会说——‘你并没有付出每一分心血’。”
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富裕和最强大的国家,居然有100万人在她的领土上丧生。至今回望这件事都令人感到十分悲痛。随着作物的一次歉收演变成为一场人类的大悲剧,那些在伦敦治理这个国家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他们辜负了自己的人民。
——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1997年
各个家庭越来越依赖马铃薯这种蔬菜,将其盛在柳编的浅碗中,一同分食。当地人只要提到种马铃薯时用的长耙子就知道在说马铃薯。通常,家中的主妇需要负责在种植马铃薯时,用挖穴的小手铲给块茎挖出小坑。每年夏天,为了预防晚疫病,人们会在马铃薯植株上喷洒青石(硫酸铜)和洗涤碱的混合物。但在1845年,这种混合物却没能发挥任何挽救作用。
1846年,马铃薯再度歉收。尽管玉米在次年获得了丰收,但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在19世纪40年代的时候忍饥挨饿。这是因为,丰收的玉米被出口到了英格兰。
马铃薯大饥荒摧毁了一个国家的中心地带,而且还进一步改变了她的乡村。爱尔兰的地租不断上涨,抵押贷款变得难以控制,而且还在系统性地将人们赶出家园。这一切都是不可持续的。最终,土地改革将接近四分之三的土地重新分配给了改革前的佃农。破产的地主弃自己的庄园宅邸和带围墙的果蔬园而去,同时,大型农场则得到了重组,田地形成一连串相邻的长方形,在农舍屋后伸展开来,构成了所谓的“梯形农场”。今天在爱尔兰,我们仍然能够看到它们的身影。
悲惨的命运
1849年,布里奇特·唐纳流离失所之后向《伦敦新闻画报》讲述了自己的饥荒经历。她之所以被赶出家门,是因为“我们欠了一部分租金。我们全家都发起了高烧,而且家中的一个男孩也被饿死了。”布里奇特的孩子尚未出生便夭折了。
主食
观赏梵高1885年4月创作的画作《吃马铃薯的人》可以看出,马铃薯是穷人口中的主食。不过爱尔兰马铃薯大饥荒给人们所造成的创伤将在之后几代人身上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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